2021年2月20日 星期六

【特傳病友組】初遇

  颯彌亞跟夏碎認識的那一年他們七歲,都是剛上小學的年紀。
  兩個人各自因為不同理由一個中午一個晚上被送進醫院,然後恰巧被安排在同一間病房。
  颯彌亞是先入住的那個,亞那在帶他來之後本想陪他過夜,奈何公司奪命連環叩的死命打電話、老婆偏偏出國不在家。
  颯彌亞從小到大住院過不知道多少次,早就習慣了,一晚而已,他又不是什麼易碎品,他徹底拒絕父親為他把公司置之不理,非常堅定地要求自己爸爸一定要去把事情處理好再回來。
  亞那還想留,他就掙扎著要拔點滴起來推爸爸出門,導致亞那只能投降,保證自己會盡快處理完回來。
  至於夏碎,他住進醫院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單親家庭的小朋友一臉乖巧地躺在病床上,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一定會乖,叫媽媽先回家補眠明天才有力氣把自己接回家。
  藥師寺楓身上還穿著套裝,加班後回到家都還沒休息就急急忙忙地把突然上吐下瀉的夏碎帶到醫院,好在只是老毛病犯了,吊個點滴穩定一下狀況,隔天可以回家沒問題。
  藥師寺楓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面陪夏碎許久,陪到後來頻頻點頭打盹,母子倆的家離醫院走路不到五分鐘的路程,夏碎堅持叫媽媽回家休息。
  「媽媽明天好好上班,午休的時候要記得來接我回家。」夏碎對媽媽說,「媽媽在這裡睡不好,我會愧疚的。」
  也不知道小小年紀的孩子到哪學會「愧疚」這種跟他的年紀不相符的名詞,反正夏碎小朋友從愧疚說到心疼再說到想要媽媽早上起床煎漢堡肉帶來給他吃,硬生生把自己母親勸了回家。

  等藥師寺楓離開病房後,難得空蕩蕩只有兩個小孩的四人房就顯得十分安靜。
  夏碎聽著點滴儀器發出的微弱聲音,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病床旁的隔簾,接著一點也沒有剛剛在母親面前乖巧懂事的樣子,俐落地在不影響手臂上針管的情況下跳下床、走到旁邊一把拉開了隔簾──他剛剛進來的時候有看到,隔壁住的應該也是小朋友。
  不是的話也沒關係,反正只要像闖禍後跟母親認錯的時候一樣跟對方說對不起,對方就會原諒他的,夏碎小朋友對此很有經驗。
  夏碎小朋友會這樣做純屬無聊,並沒有預期過自己會看到什麼,所以當他拉開隔簾後,有那麼一瞬間整個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孩,就算是電視裡廣告童裝的小孩也沒有眼前的人漂亮。
  不過再漂亮,也是跟他一樣在吊點滴的夥伴,夏碎馬上就發現了對方手上跟自己一樣插著針。畢竟才七歲,還不是容易被美色迷失神智的年紀,反而比較在意有個跟自己一樣的小朋友。
  「你好,」他向對方打過招呼,很快就被對方手上的繪本吸引住目光。「你在看什麼?」
  他這次發作的急,沒有準備任何能打發時間的東西就住進醫院了。
  「你是誰?」對方沒有回答,把手上的童書闔上後抬起頭看他,紅紅的眼睛眨也不眨,「你不應該亂拉開布簾,媽媽說過不可以這樣做。」一板一眼地說,但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
  「對不起。」夏碎熟練地道歉,看起來還真的有些誠意,「可是我好無聊,我可不可以跟你說話?我叫夏碎,藥師寺夏碎。」
  「我是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颯彌亞抱著書看著隔壁的小朋友,「你應該躺在床上休息。」
  夏碎眨了眨眼,「那我躺回去,你跟我說話好不好?」
  颯彌亞看著他,遲疑一會兒,「我們都該睡覺了。」
  「如果你很累,那我就不吵你了。」夏碎這麼說,卻站在颯彌亞床邊沒動,「你很想睡了嗎?」
  「……」其實並沒有,今天下午他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你要說什麼?」
  「都可以呀。」夏碎覺得對方同意了,馬上「信守承諾」地回自己床上躺好,「像是你的名字好長啦、你在看什麼書啦、你為什麼住醫院啦!」
  「我的名字是颯彌亞,只比你多一個字,沒有很長。」颯彌亞反駁,「伊沐洛是我爸爸的姓,巴瑟蘭是我媽媽的姓。」
  「你有兩個姓?好厲害!」夏碎瞠大眼睛,沒等對方回應又繼續自顧自地往下說,「不過我也是。我以前跟爸爸的姓,現在跟媽媽的,因為我爸爸跟媽媽離婚了,我跟著媽媽。」他說著說著就下了結論,「所以我也有兩個姓,我也很厲害!」
  短短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不是問他為什麼有兩個姓還說自己也有兩個姓並且認為這樣很厲害的小朋友,颯彌亞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不過夏碎也不需要他回話,在滿意地得到「我們都很厲害」的結論後他很快地轉移目標,「那你在看什麼啊?」
  「這是……」提到自己最愛的童書,颯彌亞眼睛閃閃發亮,立刻滔滔不絕地開始介紹起來。

  當亞那終於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來醫院陪自己兒子時,看見的就是自家兒子的病床上躺了兩個小孩。
  等颯彌亞聽到動靜揉著眼睛起床,他才從不太連貫的對話中明白是兩個小朋友都吊完點滴後也被勾起興趣的隔壁床的小朋友乾脆跑過來跟颯彌亞擠在床上一起看書,看著看著兩個人就一起睡著了。
  「好,爸爸知道了。」亞那揉揉兒子的頭,沒有打算大半夜地吵醒小朋友,「那你也繼續睡,爸爸就在旁邊。」
  「爸爸晚安。」颯彌亞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說。
  「小亞晚安」亞那說著,低頭輕輕親吻颯彌亞的額頭。
  於是一整晚睡的不太踏實的颯彌亞,終於安安心心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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