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炎無預警的開始吐出花瓣，紅色與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
「你這樣看起來好像是……花吐症？」夏碎想撿起花瓣，花瓣卻在碰到手的瞬間消失。
「花吐症？」冰炎說話的同時又吐出幾片花瓣，十分不耐煩地呸了好幾口試圖一次性吐完，但顯然沒用。
「簡單來說就是當你單戀某個人相思成疾的時候就會吐花瓣，直到你告白成功跟對方接吻後才會停止。」夏碎回憶了一下自己見過的情報，「沒告白成功的話，一直吐花瓣會讓你難以吃東西導致身體衰弱，最後依個人體質不同而在幾周到幾個月間喪命。」夏碎說出情報的時候表情十分輕鬆，甚至笑得有點過頭。
「為什麼你看起來像在看好戲？」冰炎不爽地瞇起眼睛。
「怎麼會呢？我甚至沒有問你喜歡誰。」夏碎又試圖撈起一片花瓣，但還是瞬間消失，「我也不能逼偉大的黑袍去跟他暗戀的人告白啊。」
冰炎這下肯定自家搭檔就是在看好戲。
「要是沒搞定我會死。」他瞪夏碎一眼，強調事情的嚴重性。
「反正你本來就不吃東西也能活很久，應該可以撐個一年半載。」夏碎十分沒良心的回答，「而且這不是你告白就好的事情嗎？會拒絕你的人不多吧？」
冰炎環起手想要冷哼，結果哼出一片花瓣。夏碎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完，夏碎終於擺正表情──然後又忍不住失笑。
花吐症的花瓣十分奇怪，掉在地板上不像夏碎用手觸碰時一樣立刻消失。於是現在冰炎正站在自己吐出的一堆花瓣的正中央。老實說畫面是美的，但偏偏中間的冰炎一臉不耐煩還不停用腳去踢開身邊的花瓣，就像小孩子在把人家辛苦堆起來的落葉踢散一樣，所以看起來就有那麼幾分滑稽。
「笑夠了沒有？」冰炎又哼一聲──於是又吐了一片花瓣。
「好吧，是笑夠了。」夏碎繞著冰炎走一圈觀賞了一下，「所以怎麼辦呢？你要去告白？需要我教你怎麼告白比較好嗎？」
「不用。」冰炎這次學乖了，說完兩個字後哼都沒哼一聲。
但那仍無法阻止他從嘴裡吐出花瓣。
冰炎一氣，直接放火把身邊跟剛剛吐出來的花瓣通通燒了。
「這是沒用的。」夏碎搖頭，「目前花吐症連醫療班都無藥可解，唯一的可行方案就是剛剛告訴你的──向對方告白。」
「不過──」
冰炎挑眉，「不過怎樣？」
「不過我對這個症狀一直有個疑惑。」
冰炎不想開口，只好繼續瞪向那個賣關子的搭檔。
「我一直很好奇，如果花吐症患者在患病期間喜歡上別人會怎樣？」夏碎笑著說出下文，「所以你要是對原本那個對象說不出口的話，要不要換一個試試？」
最好是能說換就換。
冰炎白他一眼。
「好吧，你回去黑館想想你的告白計畫，我幫你再去醫療班探聽一下情報。」夏碎拍拍冰炎肩膀，「如果不知道怎麼跟對方告白，隨時可以問我喔。」
冰炎終於沒忍住的開口：「你又沒告白過。」
「是沒有。」夏碎在展開移送陣前向他的搭檔聳肩，「但鐵定比你好。」
「夏──」
冰炎的話沒能在夏碎消失前喊完，因為他又吐了好幾片花瓣。
+
離開冰炎之後夏碎沉思半晌，接著動身前往醫療班調資料。
他內心並不如跟冰炎聊天時輕鬆，雖然冰炎大概真的可以撐個一年半載的死不了，但花吐症目前的確無藥可解。
他對冰炎描述的病因也不完整。
花吐症不是相思成疾而是積鬱成疾時才會發生。也就是說並不是單純的單戀就會觸發，而是必需要因為太過痛苦的單戀才有可能染上。
冰炎這個人在感情上面一向直來直往，夏碎實在難以想像冰炎喜歡上一個人會沒有去告白。而且看冰炎這樣子，「冰炎自己不知道自己喜歡誰」的可能性也很小。
這讓他有點困惑。
冰炎的交際圈雖大，交友圈卻頗小，基本上可以說冰炎認識的人他都有一定程度的熟悉，然而他並不認為這些人之中有哪個會讓冰炎暗戀之後積鬱成疾不願告白的。
或許他該思考的是，在怎樣的狀況下冰炎會選擇不告白？
年紀差？身分差？這對冰炎來說應該都不是問題。
冰炎現在也擺脫失衡跟詛咒的問題了……
夏碎想到這邊頓住，皺起眉頭。
他想到一個可能性。
+
夏碎去黑館找冰炎的時候冰炎正躺在沙發上吐一片燒一片，力求不讓自己出現一種漫畫裡人物出場的花邊效果。
但看起來卻像是在吹火焰泡泡。
看到他這樣，夏碎微微嘆了口氣，走過去站到他身邊。
「冰炎，真的不考慮去告白嗎？」他問。
「不去。」
「為什麼？」
「你不是不問嗎？」冰炎斜瞄他一眼。
「我不問是因為，我不想知道我心上人喜歡的是誰啊。」夏碎彎腰湊近他、臉對著臉，近到兩個人的眼睫幾乎可以打架，「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吧？」
冰炎突然就吐出一大堆花瓣到夏碎臉上。
「要是這不是花瓣，我會說你真髒。」夏碎伸手去拍，和之前一樣一觸手就消失。
根據剛剛查到的資料他已經明白，花瓣只有碰到他才會消失。
這種病在醫療班別稱告白病，逼你告白就算了還直接跟對方透漏你喜歡他。
「怎麼樣？」夏碎看著兩眼睜的大大圓圓的搭檔，笑著問他，「現在願意告白了嗎？」
冰炎整個人撐著往沙發另一端後退幾步，看起來說是驚訝都有點驚恐了，「你別鬧！」
「你才別鬧。」夏碎斂起笑容垂眼看他，「我的確沒有打算接受任何感情，畢竟身為替身我所擁有的時間並不多，不需要徒增遺憾。」
「可是那不代表，我會對你的痛苦無動於衷。」他輕輕撫上冰炎的臉，「不要誤會，不是因為花吐症不告白會死，而是因為你居然會為了這件事情得花吐症。」他苦笑了下，「喜歡我讓你這麼痛苦？」
「不是，我只是──」冰炎再一次沒能說完，因為一堆花瓣又從口裡吐出。
夏碎想起資料中說情緒一激動數量就會大增，冰炎現在大概很緊張。
「看來這個病不讓人廢話。」夏碎點點冰炎的嘴，「那你快把該說的說完吧。」
「還是你想試試我之前說的方法，快點找個人移情別戀？」他半開玩笑的說。
「夏碎！」冰炎一吼，又是一票的花瓣。
「嗯。我在聽。」夏碎笑看著他。
「……」冰炎深吸好幾口氣，「我想陪你。」
沒料到冰炎會是這句話，夏碎瞬間愣住。
大概是真的緊張，冰炎邊說邊爆出一堆花瓣，營造出他最不想要的夢幻效果，但夏碎卻完全無心取笑。
冰炎看他愣住的樣子，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喜歡夏碎並不痛苦，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脾氣好但有堅持、體貼又不會過度干涉、不論他要做再困難的事情，夏碎就算有所猶豫也只會跟上、從不叫苦。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夏碎那雙紫色眼睛盈滿笑意地看向自己時的樣子。
他從不擔心告白會失敗，或許他隱隱約約早就知道夏碎也喜歡自己。
可是冰炎更清楚，就像夏碎始終想跟千冬歲保持距離，夏碎不想讓身邊的人為他總有一天要走而悲傷。
所以冰炎喜歡他，但是不能讓他知道。
他不想讓夏碎困擾、不希望夏碎如果有一天要走，會對留下自己感到愧疚。
如果藥師寺夏碎希望所有人在他走時不要太過難過，那麼冰炎想要在夏碎面前裝出他想看的樣子。
藥師寺家的路太決絕，但冰炎不想讓夏碎獨自走在那條路上。
難過可以等夏碎走了之後再自己承受。
本來他是如此打算的。
「你做的決定我不會干涉。」抬手把夏碎的臉硬是壓到自己胸口，冰炎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夏碎會怎麼做呢？叫他告白、叫他吻他來解決花吐症，然後又離他而去。
冰炎太瞭解夏碎，正因為太過瞭解，所以他就算得花吐症也不想告白。
花吐症能拖一時是一時，但告白了，夏碎立刻就走了。
「所以你別趕我。」他有些悶悶地說。
夏碎稍微用力把自己從冰炎身上撐起，低頭看著眼也不眨盯著自己的冰炎，「好，我答應你。」
冰炎的眼睛微微撐大。
他沒料到夏碎會答應的這麼乾脆。
「冰炎，人類啊……」夏碎輕笑一聲，「是一種改變的比誰都快的種族呢。」
「如果離開你無法讓你在我死的時候不要難過，為什麼我要這樣浪費與你共處的時光？」他慢慢靠近冰炎，「你昏睡太久，對身邊的人的想法掌握不足無法做出正確判斷了。」他取笑自家搭檔之前被學弟痛罵一頓的事。
然後低頭主動吻了上去。
夏碎的舌頭在冰炎嘴裡觸碰到最後一片花瓣，或許是因為花吐症已解，它沒有因為被夏碎觸碰而消失。於是那朵無味的花瓣最後被攪碎在兩人的口舌之間，誰也沒注意到底是誰把它吃下了肚。
畢竟他們有別的事要忙。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