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炎會跟夏碎成為搭檔,不過就是認識第二天的事情。
前一天他看到夏碎站在路上跟校園裡的幻獸聊天,覺得這技能對任務有幫助就問對方來不來,對方笑著同意了,當天他們就一起出了第一個任務。
明明看起來快喘不過氣,那個新認識的同學依然堅持維持儀態,笑的十分含蓄地對他說「抱歉,我最近力量似乎還沒穩定下來,有點高估自己了。」
然後又自己爬起來站好。
「逞強也沒有用處。」他冷漠地說。
「也是呢,但至少任務完成了不是嗎?」對方笑著回他。
他無話可說,沒夏碎在的話讓他自己跟那些任務對象溝通得多花許多時間,後來打鬥的時候對方出力的幫助也不小,而且沒發現自己抓的人身體不好他也有錯。
冰炎對夏碎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才十三歲就有著優雅淡然的氣質,好像很隨和但其實頗好強。
不是甚麼難相處的個性,不如說即使是好強那面都對了冰炎的胃口,除了身體真的很虛弱之外抓出來做任務應該不錯,反正真的不行再拆夥就是了。
夏碎大概也是這樣想,在隔天他問要不要去登記搭檔的時候爽快同意了。
漸漸熟起來後冰炎才知道這傢伙家裡有筆爛帳,不過冰炎自己的背景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沒過多久夏碎身體穩定下來,但其實依然稱不上多好,夏碎就把一塊可以提神的香玉帶在身上。
那塊香玉碎了一半。
冰炎問起,夏碎也沒隱瞞,說是兩年多前聽說弟弟生病時掰了半塊給他。
兩年多前,冰炎知道那時候夏碎的狀況比現在更糟糕,何況雪野家的少主又哪差夏碎那半塊玉。
冰炎再問,夏碎就把自己訓練之餘用式神跑去陪弟弟的事說出來,笑著對他說:「還是個孩子呢,自己一個人在雪野家多寂寞。」說完偏了偏頭,「不過這是秘密喔,不能跟別人說。」把手指輕輕抵在嘴唇上。
這樣說著的夏碎眼底含笑,而冰炎只想問他如果你弟是個孩子,那你呢?
可是終究不會問出口的,他們都一樣,既然已經開始肩負起須負的責任,「孩子」兩個字就已經離他們遠去。
沒有必要多問這一句。
再過一陣子,大概也就一、兩周,夏碎身體狀況徹底穩定下來、不再時不時發個燒之後,夏碎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雪野家拜訪他父親。
那時他們已有默契,對方大概就是自己長期搭檔不會再變了。既然如此,一般的確會介紹給家裡認識,冰炎也已經拜訪過藥師寺家。
「雖然我是藥師寺家的人,不過兩邊還是有往來。加入公會一事已經向父親報告,而搭檔也是該帶去讓他見一下的。」夏碎這麼說,露出帶點歉意的微笑,「不會很久,讓他見一面後應該會討論一些兩家間的事務,可能會有點無聊。」
冰炎無可無不可,既然這是身為搭檔該做的,他就會配合。
去的那天,夏碎穿了藥師寺家的正式服裝,藥師寺的印記以一種完美融合的方式表現在服裝上,而夏碎的氣質也略有不同。
平常與夏碎相處,他是優雅隨和的,而眼前的夏碎卻帶了些冷漠,直到看向他時加深了笑意,那種疏離的感覺才不再持續。
可等到了雪野家,夏碎又變回了那種略帶距離的樣子,與雪野家主說話時保持著完美的禮儀,說著非常客套的問候與公事。
完美,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冰炎自己與父母感情都很好,哪怕是跟只有見過幾次面的大伯、爺爺或者外公,他也明白他們對自己是愛護且親近的。
所以夏碎這樣,竟讓他隱約有點難過。
而如果說夏碎與雪野家主的關係只是讓他略有觸動,當遇到雪野少主也就是夏碎弟弟時,那種感覺就更鮮明了。
明明與他說起弟弟時,夏碎的目光中透著熟悉與親近,然而真的見到了千冬歲,夏碎卻能擺出與面對他父親時一模一樣的態度。
完美無缺的禮儀,完美無缺的疏離。
他看著夏碎身上別著的斷玉,也看到了當千冬歲最後問夏碎關於那式神的問題時,夏碎側過頭勾起的那抹笑。
「那是誰?」
那個跟他說弟弟還是個孩子所以會用式神偷跑去陪對方玩的人,勾勒起最冷漠不過的笑容,否定了自己。
那抹笑容從此被他記於腦海深處。
如果說要愛上人必然有某種瞬間。
那麼,於他而言,大概就是那一剎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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