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搭檔的藥師寺夏碎向自己詢問哪天能陪他一起去雪野家告知決定的那一刻,他想著終於還是來了。
他的搭檔終究還是選擇了家族使命……從今以後,就不只是他等著哪天讓對方收屍,也要預備著哪天給對方安葬了。
那一天夏碎剛回過一趟藥師寺家,來到他房間時身上穿的還是那一身繡有藥師寺家徽的和服,夏碎的短髮在耳邊微微晃動,儀態優雅地在他床邊落座。
「我剛剛回過藥師寺一趟,聽說雪野家又受到攻擊,千冬歲受到重傷,昨天才救醒。」那個人手裡拿著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茶杯,語氣平和地對他說:「這是這一年來第四起了,兩次失敗一次輕傷一次重傷。神諭之所的繼承事關重大,我已經跟族裡談過,接下來要前往雪野家。你這幾天有空嗎?」
夏碎拿著杯子的手沒有一絲顫抖,望著他方向的雙眼卻空洞無神。
「如果你還沒確定,不需要現在就做決定。」見此,他彷彿垂死掙扎一般的提出建議。
夏碎勾起唇角,看向他的雙眼中終於出現了他的倒影,開口說出的卻不是他期待的話語:「我已經確定了。千冬歲是我弟弟,還是神諭之所的繼承人,我很樂意當他的替身保護他人生下半輩子安穩。就身為替身來說,這也比當陌生人的替身好多了。」
你也可以不要當替身。
這句話卡在他嗓子裡,忍了許久才終於忍了下來。
夏碎並不是來詢問他的意見的。
何況他們會成為搭檔,夏碎這個替身世家的背景也是原因之一。
他當時就覺得,這種家族出來的人大概比較不會囉嗦。跟他半斤八兩的話,出任務起來應該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絮絮叨叨個沒完,而且替身一族感覺也會比較習慣旁邊的人突然掛掉之類的事情。
而夏碎在這一年相處下來雖然比他以為的多話,但大致上跟他預期的差不多,對於他時不時爆發的詛咒跟力量失衡也沒有那種討人厭的憂心忡忡整天擔心他死掉的表現,他對此一向很滿意。
所以,他也不能阻止夏碎去當替身完成他的家族使命。
夏碎決定的事,他無法插手。
這是……最開始成為搭檔的默契。
他抿著唇看了眼說完話就恢復如常慢慢喝著手上那杯茶的搭檔,沉默了許久才終於吐出了「哪一天?」這一個問句。
夏碎罕見地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三天後」。
他點頭,看著眼前說完時間後又異常沉默的搭檔,知道夏碎不可能如他面上表現的那般平靜。
他想了想,最後也只能對著對方說:「那麼去過雪野家之後,我要去考紫袍,你也該考白袍了。」
夏碎愣了一下,而後輕輕笑了,「說的也是。」
夏碎沒有再多留,說完必要的話就起身款步離去。
他留在房間裡面盯著夏碎坐過的那一塊床單上面那些許的皺摺看了許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開始黯淡下來。
他跟藥師寺夏碎是一樣的人,所以他挑了對方當搭檔。
但是他現在有點後悔了。
太過相似的人,連阻止對方的立場都沒有。
神諭之所平常受到的攻擊就很多,繼承儀式那天更是常常遭到全面性的進攻,藥師寺家好幾代都有人因此而亡。
繼承日是雪野千冬歲幾歲的時候?記得說是每次都不太一樣,但通常不會晚於三十歲。
所以跟夏碎搭檔的時間還剩……
父親、母親、獄界某些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快速閃過,都是些留不住的記憶。
他面無表情地繼續盯著床單上的皺摺,感受著詛咒撕裂身體的疼痛,冷漠的想著,算了,也不知道是誰先死。要嘛變強看看有沒有機會活下來,要嘛就是死,不過就是這樣,何必去想這些。
然後在神智尚且清醒時發了訊息,接著後面的事情除了永無止盡的疼痛外就全然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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