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脾氣這麼差總是不肯死,一定能活到成年。到時候你會擺脫詛咒與失衡的痛苦好好活著。你會遇到更多人、更多事,會明白你的人生不需要活的這麼冷漠。」
夏碎輕柔的嗓音耳邊響起,冰炎迷迷糊糊地聽著他的嘮叨。
「我陪不了你到那時候,但總有一天會沒事的。」
「所以……」
所以什麼冰炎沒打算聽下去,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瞪著絮絮叨叨不讓他好好休息的夏碎。
「你醒了?」
「你太吵了。」身體還在疼痛,冰炎記起來這次好像是因為轉移的大量毒素一時之間無法化解才會失去意識,「不要趁我昏迷的時候洗腦我。」
冰炎爬起來,不爽的盯著旁邊那個意外囉嗦的搭檔,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對方趁他昏迷的時候亂說話了。
說他不肯死、罵他脾氣差就算了,說不會陪他到那時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搭檔什麼都讓人滿意,就是整天咒自己死的習慣讓人受不了。
他當年找夏碎當搭檔雖然是彼此有心理準備的,但也沒到能活著還要說自己會死的地步吧?
何況看千冬歲那小子整天在學院裡面神采飛揚的頂撞老師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死在半路上的人,到雪野家繼承的那一天之前大概能活的不錯。反而是他的詛咒時不時發作就算了目前也沒找到辦法解決,明明算來算去還是他先死的機會比較大,偏偏夏碎找到機會就喜歡交代遺言。
還是他最討厭的那種。
都說好成年後要帶他去了解一些當初的事情了,哪會簡簡單單就死掉。
有時候冰炎覺得夏碎這個人非常不公平,他自己愛說遺言卻不准冰炎轉移幾個毒、拆解幾個陣法。他藥師寺夏碎會發動替身術理所當然所以整天想著死,就不准他冰炎踩在線上解決幾個任務。更何況當替身是肯定會死,他做任務通常只是會受傷而已。各自行為攤開來算,他覺得他其實比夏碎好一點。
「你要是有什麼不滿就直說。」他翻了翻白眼,「不要趁我沒意識的時候嘮叨。」
夏碎看著他,本來還充滿擔心的眼睛微微瞇起。
好像有點糟。
冰炎剛剛還在想自己比夏碎好,現在又莫名有點心虛。
「所以那村子怎樣了?」搶在夏碎開口前,他先提出了問題。
不是想轉移話題,只是他之所以昏迷就是為了搶時間拯救村民,自然會關心任務目標們是否安然無恙。
夏碎望著他,停頓了許久──久的讓人有點慌,「村民們沒事。但就算你不急著轉移,他們也不會有事。」
把剛完成的任務報告放到冰炎面前,夏碎聲音有些冷淡,「我的治癒術加上本來就正在路上的醫療班,狀況似乎沒有最年輕的紫袍所判斷的那麼危急。」
「反正又死不了」這幾個字在冰炎嘴裡轉了一圈,吞了回去。
夏碎看著那個已經要站起來的搭檔,嘆了口氣。雖然在面對冰炎時他可以指責對方「狀況沒有那麼危急」,但實際上他們都清楚冰炎當下不轉移,後續就算有他跟醫療班在,依照那些村民中毒的程度,復健起來絕對會比現在還要痛苦好幾倍。夏碎不能說冰炎做的是錯誤的決策,只是他也不可能鼓勵這種行為。把村民後續的痛苦跟冰炎當下的疼痛放在天秤上,是秤不出結果的。
「我以為我們說好過,我在的話除非情況非常危急,不然都必須讓我先看過才會輪到你。」
夏碎沒有拋棄剛剛的話題,冰炎只好繼續專心看著報告。
又裝死。
夏碎覺得自己快要跟家裡的老管家孫婆婆變成一個樣子了,想他好好一個國中少年,為什麼得像個老媽子一樣碎碎唸?
他明明是個不喜歡說話、可以一整天自己待在書房裏面看書的個性,硬生生變成一個會被搭檔嫌囉嗦的人。
夏碎本有股氣,但看著冰炎把短短兩頁的報告翻了又翻就是不抬頭看他,那股氣又奇異的退了。
何必逼他呢。
逼他他也不會鬆口。
反正自己在旁邊能盡量看著,說再多次還不如直接盯著。
夏碎無數次想拆夥,最後總是因為這個理由放棄。拆夥了只會更擔心這傢伙亂來而已,還不如跟在旁邊,出什麼問題他好歹可以視情況阻止或幫忙。
「算了,先去給提爾看然後就回去休息吧。」他把報告從冰炎手中抽回來,不容拒絕地說,「回去、休息。你本來接下來要出的任務轉給別人,任務的事情明天再說。」
「那個任務並不……」冰炎第一時間就想開口反對,卻見他的搭檔對他露出了笑容。
從他醒來到現在,這是夏碎第一次笑,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友善。
「那個任務怎樣呢?」夏碎眨著眼睛問。
「我等等回報公會。」冰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沒有經過思考,但等話說出口後見到夏碎真心的笑容他也無法反悔。
摸摸鼻子,他哼了哼,終究還是展開移送陣把兩人傳回了學院。
那只是平凡無奇的一天,跟過去或未來的所有日子都一樣。
出任務、完成,然後回家。
只是冰炎想起來依然有點不平衡,到底為什麼夏碎就可以趁他昏迷的時候講那些話,他卻得聽夏碎的好好養根本不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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