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的製作並不簡單,對於六歲的孩童而言更是過於複雜,隼人卻從頭到尾只在旁邊指點夏碎的做法。他願意耐心地示範無數次給夏碎看,但就是沒有動手幫夏碎哪怕一點的忙。
夏碎失敗了也不氣餒,拉著隼人求救後就自己拿著花朵在那邊研究,偶爾還會創造出新的編法給這位第一次見面的表舅看,隼人對此倒不吝於給予讚美。
認真做事的時候時光總是會不知不覺從指間中溜走,要不是隼人舅舅說不吃午餐就不教夏碎,夏碎大概不會記得自己肚子餓。
「小孩子有小孩子該遵守的規矩。」隼人舅舅把玩著手中的花,指著家人拿來的餐點淡淡地對他說:「例如按時吃飯、準時睡覺。」
夏碎不是很想聽話,他才做到一半,離完成還很遠。但隼人的表情不容反駁,夏碎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手上的花冠去洗好手回到隼人身邊用餐。
隼人舅舅如同夏碎認識的所有大人一樣,用餐禮儀良好並且食不言,看起來吃得十分專心。可每當夏碎想要稍微跳過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時,隼人就會抬起頭看他一眼。明明一句話也沒有說,夏碎卻不敢像對母親一樣耍賴不吃,只能閉著氣把青椒跟芹菜都吃下肚。
吃完午餐夏碎鬆了一口氣,抬頭就見隼人舅舅對著他露出鼓勵的微笑。
「好孩子。」他對夏碎說,除此之外並不多言。
隼人舅舅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有些冷淡但又不是不關心的態度,夏碎卻意外地適應良好,在他的指導下完成了要做給母親的純白花冠。
抬頭一看,夕陽即將隱沒於天邊,編織時的光線不知不覺中已從日光變成家人們悄悄在四周點上的燈火。
「大姊該回來了。」隼人站起來,指著花冠對夏碎說:「拿好吧,我們該回去了。」
他等夏碎站起來後就開始往回走,如同過來的時候一般沒有牽著夏碎也沒有特別注意夏碎的動靜。即使隼人走路的速度異常緩慢,夏碎也清楚知道那並不是因為要等待自己。
他拿著花冠跟著隼人走回母親的臥房,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拉門已被打開。
「看看是誰回來了?」母親滿面笑容的張開雙手迎接他,他立刻衝過去撲到母親懷裡。
「媽媽你不見了好久!」他緊緊抱住母親,彷彿放開後對方就會消失不見,「昨天也沒有回來!」
「別生氣嘛,媽媽有事情要忙啊。」母親揉了揉他的頭,把他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的,然後又看向他的手,「我們夏碎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呀?看起來真漂亮!」
說到這個夏碎十分得意,把花冠舉的高高的給母親看:「給媽媽的!戴在頭上會很漂亮!」他用雙手比劃著,花冠也被他晃來晃去。
「哇!夏碎那麼厲害會做花冠啊?」母親蹲下身把頭湊過來到他面前,「那你來幫媽媽戴上吧?」
夏碎用力點頭,雙手拿著花冠小心翼翼地戴到母親頭上,還左右看了許久確定沒有放歪。
「好了!」終於,他滿意地宣布。
「好看嗎?」母親依然蹲在他面前,歪著頭笑著問他。
「好看!」
「那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媽媽嗎?」母親再問。
「是!」訓練有素的夏碎回答的十分迅速。
「夏碎也是全世界最棒的夏碎喔!」母親又揉了夏碎的頭幾把,讓夏碎邊「咯咯」笑著邊抗議地往母親懷裡鑽。
母親跟他玩鬧一陣後牽起他的手與他一起進入房間,夏碎在此時才發現隼人舅舅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失去蹤影,他疑惑地詢問母親:「媽媽,舅舅呢?」
雖然兩天沒見,母親似乎對於他身邊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聽到他的詢問並不奇怪,「舅舅看你找到媽媽就先走了唷。下次見到舅舅要謝謝他陪你玩喔!我有聽說了,早上你沒看到媽媽居然不聽家人的話大哭著到處找我呀啊夏碎?」
「我沒有哭!」夏碎立刻抗議,「我只是在找媽媽,誰叫你不見了!」
「好好好,你沒哭。」母親不顧他的掙扎用雙手捏起他的臉頰,接著又在他臉上亂揉一把,「哭泣又不是什麼壞事。」
「可是我沒有啊!」夏碎不滿地說,「沒有就是沒有!」
「好,你沒有,沒有就是沒有。」母親嚴肅地點點頭,然後又自顧自地笑開來,拉著他去洗好手後一起用餐。
晚餐時間不能說話,夏碎只好在用完餐跟母親一起洗澡的時候吱吱喳喳地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母親。
行遠爺爺說的話太過複雜,夏碎完全講不清楚,倒是拿著花冠一朵朵地指著每一朵花跟葉子、根莖對於怎麼把他們綁在一起說的頭頭是道。
母親時不時對他的講解發出驚嘆與讚美,最後珍而重之地把花冠放在桌上、拿起雕刻繁複地梳子把自己的頭髮打理好,再叫夏碎坐到懷裡幫他把弄乾後還是有些打結的頭髮梳通。
最後母親把夏碎抱到臥鋪,與自己一同入睡。
夏碎拉著母親的袖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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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碎,醒醒,媽媽的朋友等等要來喔。」
一大早天才方亮,母親就輕輕拍著夏碎的肩膀叫他,夏碎因此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媽媽?」
「媽媽昨天忘記告訴你了,今天有個朋友要來找我,你也見見好嗎?」
夏碎瞬間清醒,他第一次聽說母親有朋友找她,他對一切未知都很感興趣,應完一聲「好」就自己爬起來去盥洗、出來穿上母親幫他選好的衣服。那是一件上面有藤草花紋的抹茶色浴衣,配上米黃色的腰帶,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母親帶他前往會客室,讓他對裡面等著的人喊「七葉阿姨」。
七葉阿姨看起來比母親還要年輕,有著一頭俐落的黑色短髮與像貓一樣的橘色眼睛。她穿著一身灰色的勁裝、盤著腿坐在矮桌旁邊,一隻手上是擺著好幾串醬油丸子的盤子,另一手則拿著一串正在吃。見他們到來,七葉阿姨隨意地揮了揮拿著丸子的手,「椿,好久不見。還有夏碎對嗎?你好。」
「好久不見。」母親放開與他相握的手,快步走到攤開雙臂敞開胸懷的七葉阿姨的面前、用力抱了她一下,「怎麼會來找我?」
說到這個,七葉阿姨臉色一整,把手上的醬油丸子塞給夏碎讓他專心吃後才開口,「我接到消息,有人要咒殺雪野家的那個。」
「七葉家的人嗎?」母親皺起眉頭。
「對,但不止。」七葉阿姨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或許就在這幾天,所以我才來通知你。你最好讓雪野家快點做好準備。我不關心雪野那傢伙,但你……」
「噓。」母親把手指點在七葉阿姨的嘴唇上,微微一笑,「謝謝你。」
「我真後悔當年出手不夠快……」七葉阿姨嘆了口氣。
母親笑著搖頭,臉上的表情像平常一樣溫柔,七葉阿姨的表情卻有些哀傷。夏碎拿起醬油丸子遞給對方,七葉阿姨便低頭對著他笑,「謝謝你,夏碎。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卻顧著跟你媽媽說話,對不起啊。」
夏碎搖搖頭,認真地回應:「朋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沒關係。」
他露出母親所教導、得體的微笑。
夏碎在雪野家的時候沒有同齡的玩伴,就算是母親偶爾帶他到外面玩時遇到的孩子也只是暫時玩在一起。但他有母親,母親會對他講〈早安一二三〉裡的大家在做什麼、告訴他要怎麼做,所以他知道朋友就是一起玩耍一起聊天的人。母親說未來等他去上學的時候也會遇到自己喜歡的朋友,到時候他就會只喜歡跟朋友玩、跟朋友聊天,不要媽媽了。夏碎當下就提出反對,他最喜歡的就是媽媽,才不會不要媽媽。
媽媽當時好像說「現在不跟你吵,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啦!」的樣子,但夏碎並不服氣。
大人總是用「長大就知道」來敷衍他,他最討厭這句話了。
「小大人一個。」七葉阿姨咬下一口丸子,拿竹籤點著他對母親說,「有點像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樣子。像你比較好,像他老子我可受不了。」
「像我好嗎?」母親卻沒有同意,反而頓了一下,「我覺得像我或像雪野都不太好。」
夏碎疑惑地抬起頭看她,母親安撫地拍拍他的頭,「他像他的名字就好了。我希望他擁有如同孟夏一樣的力量能碎除一切惡鬼,保護珍愛的人並且走過我所不曾踏足之地。」
「他會的。」七葉阿姨的聲音低低沉沉地似乎有種讓人不由自主傾聽的魔力,「他沒有雪野的負擔,也沒有藥師寺直系血脈的虛弱。你只要能帶著他出來,他就會走上不同的路。」
「帶他出來,捨棄藥師寺之名,我會幫你們。反而是你……」七葉阿姨好像有話沒說完,夏碎好奇地看著她,但她似乎沒有注意到夏碎,夏碎只好悶悶不樂地咬一口丸子。
「快了。」母親回答她,「等我弟弟完成試煉,我就要離開了。」
「那麼,讓雪野家防範好。」七葉阿姨瞇起眼睛,「不要功虧一簣。」
兩個大人剩下的對話夏碎聽不太清,只知道似乎是在討論一開始說到的話題。夏碎對於「咒殺」這兩個字懵懵懂懂,但那不妨礙他理解這是指雪野家、父親會有危險的的意思。可是父親不會有事的,在雪野家的時候大家都說父親是最厲害的人、是雪野家多少代以來最強的家主。即使到現在父親在夏碎心中始終是最了不起的存在,只不過父親屬於雪野家,而自己與母親不屬於而已。
夏碎詢問過母親後拿出他帶來玩的小車車,在大大的會客室裏面拿著小車車到處亂跑配音。母親與七葉阿姨偶爾會附和他幾句或者給他到哪玩建議,但主要還是在進行他們的談話。夏碎隱約聽到「血脈力量」、「不能繼承」等等耳熟能詳的字句,卻已不放在心上。
那些是雪野家的事情,跟他是無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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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碎對於母親與七葉阿姨漫長的談話感到無趣,經過同意後帶著他的小車車啪啪啪地跑出會客室,來到他在這幾天內已經到過取多次的白色庭院中。
庭院裡面有一個夏碎沒見過的女孩子,看起來比千冬歲還小,那個女孩子本來坐在廊邊吃點心,見到夏碎來就停下動作、拍拍衣服站起來對夏碎行禮,「日安。」她說,然後就站在那邊等夏碎的反應。
夏碎對此駕輕就熟,規規矩矩地回禮後問她是誰。
「我是光,藥師寺光。」
「我是夏碎,藥師寺夏碎。」他好奇地問,「我好像沒有在這裡見過你?」
夏碎無法避免地注意到對方的紫色眼睛,所有跟自己與母親一樣紫色眼睛的人他總會特別記住,其中並沒有光。
「我是今天、被送來的。」光有點咬字不清,但小小地身姿努力站的筆直,「父親跟母親無法再養我,所以將我送來。」
夏碎不解地眨了眨眼,還未能詢問,光對夏碎行禮告辭後就快步走到剛出現的隼人舅舅身邊。
「啊,你們已經見面了。」隼人舅舅坐下,示意他們也一起坐到身邊。
「光,這位是大小姐的兒子夏碎;夏碎,這是今天早上來到本家的替身一脈的光,以後也會住在本家裡。」
見夏碎皺眉,隼人問他:「有什麼不懂的要問嗎?」
「她跟我一樣、所以來嗎?」夏碎詢問,卻對自己要問什麼有點模糊。
「一樣……?」隼人似乎有點疑惑,「你有雪野家血脈,是替身直系血脈中罕見身體健康的,由大姊帶回。光則跟我一樣從出生身體就不好,若不送來,難以活命。」隼人解釋的語氣十分平淡,用自己的方式試圖理解夏碎的問題,「我不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在我看來你們在這裡的原因並不相同。」
「我不明白的是大姊為什麼會帶你回來。」隼人輕輕地說,「你不該來藥師寺。雪野家規矩再嚴也不會全然容不下你們,你們並非無處可去,不該回來。」
夏碎聽到回答抿起了嘴,握緊藏在袖子裡的手,「謝謝舅舅。我有事得回去找母親,先離開了。」他急著想要回到母親身邊,但仍有記得向隼人告別,卻沒注意到最心愛的黃色小車車被他遺落在地。
他匆匆忙忙地說完就往回跑去找母親,過於焦躁的腳步讓他差點跌倒。等他來到會客室時,母親正拿著一張看不懂的圖在跟七葉阿姨討論。
他跑到母親身邊緊緊靠著、手上牢牢抓住母親的衣袖,這才放鬆下來。
「怎麼啦?」母親問他。
夏碎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抓緊母親袖子不放。
「真是黏人的小子。」七葉阿姨在一旁取笑,夏碎依然沒理。
母親拍拍他的頭,沒再管他,繼續跟七葉阿姨說話。而這次夏碎不再吵鬧玩耍也沒說無聊,只是靜靜待在母親身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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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碎沒有注意到七葉阿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了過去。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了母親的臥房,他正趴睡在臥舖上,而母親點著一盞小燈陪在他旁邊。
「餓了嗎?」母親問他。
他搖搖頭,跑去坐到母親懷裡拉著母親的袖子。
「怎麼啦,夏碎?」母親輕柔地問他。
「隼人舅舅說我們應該留在雪野家,不該回這裡。」他小聲地向母親控訴。
「嗯,為什麼呢?」母親沒有急著回答,反而又一次提問。
夏碎便斷斷續續地把遇到光與隼人舅舅的經過說給母親聽。
「我們不會回雪野家的。」母親點了點夏碎的鼻尖,「也不會在藥師寺留太久。」
「夏碎忘了嗎?我們只是在等舅舅的試煉結束,之後就會離開這裡。母親已經準備好要去的地方了,只是得等舅舅成為少主之後才能離開。所以你不用為隼人舅舅的話難過,他會那樣說,只是因為他以為那樣比較好。」
「我不喜歡雪野家。」
「嗯,不喜歡回去雪野家,我知道。但不是不喜歡雪野家對吧?」
夏碎搖頭,又點頭,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沒事的,媽媽會在你身邊。如果媽媽剛好有事,也會有舅舅他們的。」母親輕輕吻了幾下夏碎的頭頂,聲音低啞溫柔,「你不被雪野選擇,也可以選擇不要雪野。同樣的,我希望你也能夠不需要選擇藥師寺。」
母親的雙手緩緩撫過夏碎的臉頰,抬起夏碎的頭讓他看向自己。她看著夏碎的雙眼永遠充滿笑意,那是夏碎最熟悉的表情。
「沒事的,夏碎。」她重複地說,「沒事的。」
夏碎在母親懷裡瞇起眼睛,這一夜在母親一聲聲的保證中安穩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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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為了補償,隔天母親一整天都陪在夏碎身邊。她把夏碎之前寫的習字簿跟計算紙都拿出來,夏碎對著之前每天都要寫的練習本卻感到陌生。母親也不生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幫夏碎複習,於是一個早上就在複習中度過,直到午餐時間夏碎才總算把自己丟掉的記憶通通撿回來,可以跟上原本的進度。
母親說笑著說那今天就到這裡,小孩子就該玩個盡興。
所以下午母親把夏碎拉出了主臥,帶著夏碎還有其他表弟表妹玩起躲貓貓、木頭人、扎草蚱蜢、比賽誰竹蜻蜓飛的遠。夏碎從來沒有跟那麼多孩子一起玩過那麼多遊戲,在雪野家的時候母親也會帶著他玩,但唯一接觸的孩子就只有早上一起看卡通的千冬歲,除此之外雪野大宅裡面寂靜無聲。
雪野大宅中的大人做事情不會發出多餘的聲音,也不在不必要的時候出現。大宅只有在祭典時期會比較熱鬧,但母親不允許他在那個時候出門晃盪,所以夏碎縱使聽到外面人聲鼎沸,也從未曾見過那些分家的親戚一面。
藥師寺家相較之下熱鬧許多,據說是守護一脈的表弟表妹們也住在附近,每天會有一段時間來到本家學習,所以雖然屬於替身一脈的人不多、屬於直系的人更少,但是在本家裡面能夠看到的小孩卻並不少。
夏碎到這時候才發現藥師寺本家有許多個庭院,而母親似乎對每一個都知之甚詳。
她知道哪裡有葉子可以拔來扎成蚱蜢、知道哪個庭院最適合捉迷藏、知道哪個迴廊走起來會發出鳥叫聲。
夏碎度過熱鬧的一天洗好澡頭上頂著毛巾出來找到母親時,母親正坐在廊邊用一片葉子吹出了〈早安一二三〉的片頭曲,他坐到母親身邊晃著腳跟著調子唱出歌詞。
一曲唱完,夏碎跳到下面草地上又跟著母親的葉笛調子唱唱跳跳一陣子,才在母親叫他不要流汗的喊聲下跑回來坐好。
母親拍拍他的頭,半乾的頭髮就全乾了,夏碎很習慣母親的小魔法對此不以為意,笑嘻嘻地問母親有什麼事情。
「你精神那麼好,那我們來認星座吧。」母親對他這麼說,抱著他在長廊上面指著星星一個個介紹哪一顆是以前說的哪個故事裡的主角。
夏碎喜歡聽故事,所以也喜歡跟母親一起認星星。可是今天早上到現在都沒有休息,認著認著他的頭開始一點一點,讓母親只能把他抱回屋裡。
他掙扎著起來,堅持要自己走路,在搖搖晃晃地回到臥鋪的過程中注意到他幫母親做的花冠有幾朵花已經顯得衰敗。
「媽媽,花謝了。」他縮進被窩悄悄對身邊的母親說。
「真的耶,那怎麼辦?」母親也小聲地問,跟著鑽進了被子裡。
「沒關係,我明天做一個新的給媽媽!」他咯咯笑著,母親則親了一下他的髮旋,點頭說好。
今天是最快樂的一天了。
睡著前,他窩在母親懷中模模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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