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任務,在跟還算相熟的臨時夥伴們一起吃飯時,其中一位個性比較活潑愛鬧的問了那麼一句:「哎,你們也在一起那麼久了,何時請我們喝喜酒啊?」
夏碎正要委婉的說出沒那個打算,身邊的搭檔就已經若無其事地回了句「到時候會通知。」
「喔喔,那等你們好消息囉!」夥伴接了句,然後話題在還未繼續前就被隔壁桌不知從哪召喚來的噴火龍打斷了。
在座的袍級都很優秀,一隻噴火龍沒幾分鐘就又丟了回去。但畢竟剛出完大型任務,大家本就疲憊,最後就草草道別、各自回家。
而夏碎依然有些在意,畢竟冰炎不會隨口回答沒打算做的事情,但身為主角之一的他卻沒有聽說過這個計畫。於是在回到房間後終於開口詢問。
「哎、冰炎,我們有要結婚辦婚禮?」
並不是反對婚禮,只是在夏碎的人生規劃裡從未想過要將這種事情排進行事曆,而他以為對這點冰炎跟自己是一樣的。
「辦吧。」冰炎整個人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回答:「比較省麻煩。」
「啊……也是,那就辦吧。」
到底是省甚麼麻煩夏碎心裡有數,辦不辦也不是甚麼大問題,於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那麼,我請我家的人來處理?」
「好。」
對話到此結束,辦婚禮的事情也就此敲定。
夏碎在聯繫家人前,忍不住笑了。
或許自己跟冰炎是世界上最沒情調的情侶也說不定。
+
既然要辦,夏碎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不可能簡單解決,所以當專管家中各項活動的孫婆婆帶著一本厚達三十公分的企畫書到自己面前時他也沒有感到多麼意外。
沒有翻開,夏碎先提出了要求:「不會在藥師寺辦,也不會在冰炎那邊,這兩邊的禁制太多。我們就辦一場,在學院的風之白園。不要太麻煩,西式的會簡單點。婆婆您知道我的意思。」
孫婆婆撇了撇嘴,大概也有預感,倒是沒有多加嘮叨,而是迅速把其中的大部分刪去。
「家主您既然交給老身處理,那麼您不要的老身不跟您囉嗦,但老身需要的您也必須配合。」
「好。」
夏碎點頭,交給專業的人處理,自己與冰炎則盡量配合,這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情。
+
夏碎一直都知道冰炎很帥。
該說帥嗎?或是美呢?總之第一次看到他的臉,確實是會被震懾住的。
有種看到精緻工藝品的讚嘆。
然而再美的東西每天都看也就沒那麼多感嘆了,到後來冰炎的那張臉對夏碎來說只有別人反應誇張時為了揶揄冰炎他才會多看兩眼了。
然而今天他又被驚艷了一次。
精靈族的婚服是一種微微泛著金光的白色,而精緻細膩的圖騰則用純粹的白線繡在衣上,只在隱約間浮現;寬大的外衫之下是略偏緊身的立領長袍,搭配上冰炎那張同樣精緻的臉,確實是種絕配。
夏碎從不自認長相不佳,但一樣的衣服兩個人穿起來就是有所差異。
當然,同樣的,夏碎倒也不認為冰炎穿上日式的婚服會比自己好看就是了。
「果然是人要衣裝嗎?」看著那難得穿上了精靈族正式服裝的冰炎,他忍不住出口感嘆,「有種為了看你多穿幾次,我願意多辦幾次婚禮的感覺呢。」
為了方便,拍婚紗的地點固定在同一個地方,只用些許法術做出假背景,原本也只打算照幾組西裝照的,但卻被聽聞此事的兩方族人提出了「若是堅持婚禮只會辦一場,那至少也要讓我們看看少主(王子、家主)穿自家傳統的婚服吧?」的要求。相對於辦個三方滿意的婚禮或者舉辦三次,這樣的要求微不足道,所以就決定婚紗多拍一些了。
於是夏碎就這樣難得的看到了冰炎穿上精靈族的婚服。
「跟你成年禮時穿的又不一樣,感覺好像更有殺氣一點。」
「成年代表的是脫離保護,圖騰以圓形跟代表豐收的植物為主;結婚代表的是保衛家庭,服裝圖騰以稜角跟猛獸為主。」冰炎指著衣上圖騰,依然知無不言,認真解說。
「還有,婚禮太麻煩了,你想要的話我們可以之後再來拍。」
夏碎一愣,「好啊。」
總覺得冰炎有點不一樣。夏碎在拍照時思索。
雖然如果自己提出要求,冰炎一定會答應,但像今天這樣只是隨口說說的玩笑話也立刻答應,總覺得有點……微妙?
照著攝影師的要求擺出了不同姿勢,也努力擺出一臉深情,但邊想著冰炎狀況還要邊專注盯著對方僵硬的臉,最後夏碎忍不住笑了。
「抱歉,我不太習慣照相。」
認真對著攝影師道歉,得到對方不介意的揮了揮手,夏碎鬆了口氣。
身為藥師寺家主也常有需要照相的時候,但像結婚照這樣必須要顯示出各種表情還得擺各種動作的攝影卻是第一次。
整個拍照過程不太順利,雖然拍了一個早上,但不論是夏碎還是冰炎似乎都達不到攝影師的要求,被很失禮的說了「明明是兩位帥哥,拍起來卻變成兩張僵硬的人臉面具,白白辜負你們的臉。」
中午時間攝影師終於讓他們休息,指揮著助手去買午餐。
夏碎坐在桌邊,左手撐著下巴出神地看著遠方的樹──這真是比出任務兩天不睡都累多了。
聽到右方傳來聲響,夏碎頭向右偏,微微一抬──還來不及問正彎下腰要跟自己說話的冰炎有甚麼事,就聽到了旁邊傳來瘋狂的拍照聲。
「看起來我們的攝影師抓到訣竅了。」他笑著向面前的人說,心頭一動,趁冰炎猝不及防時拉下對方吻了上去。
想當然接著又聽到了一連串的拍照聲。
冰炎沒有掙扎,感覺也不惱怒,所以本來只是想惡作劇輕吻一下的夏碎,一不小心就把動作加深了。即使如此,卻仍是個很溫柔的吻。
等他放手後,冰炎也只是挑了挑眉:「你確定這樣的照片沒問題?」
夏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照片能不能用他並不關心,「怎麼了?」
「沒甚麼。」
夏碎看著對方直起身、雙手環上了胸前,視線還飄到地板上,輕輕地嘆了口氣,「唉,還說結婚呢,婚前就有事瞞著我,婚後難道要演偶像劇或八點檔?」
正打算順便戲劇化的把雙手摀到臉上,就先看到冰炎受不了的翻了白眼,「少來。」
「上次不是去參加了庚的婚禮?我覺得看起來也不錯。」
「嗯哼。」夏碎故意將雙手同樣環胸,他不翻白眼,但他會嘲諷的笑,「還有吧?」
冰炎雙手依然環著胸,但視線對上了夏碎,脖子微微發紅,「反正經歷一下也不會怎樣。」
夏碎眨了眨眼,「是這樣?」
「就這樣。」
夏碎學著對方常做的挑眉表情,正打算繼續問下去,對方就又補了一句:「你說過的吧?」
這句簡單的回答,一瞬間讓夏碎有點莫名。
但當在腦海中將「婚禮」跟「經歷」作為搜尋關鍵字開始回憶後,夏碎立刻感到一股熱氣從脖子一路爬上臉頰。
記得這件事情而且付出行動真是太奸詐了。
他站起來把冰炎按在座位上,自己雙手撐在扶手上圈住,居高臨下對著冰炎、認真地直視他的雙眼。
「冰炎,謝謝你──但如果你繼續把我每一句話記在心上,我以後就只能對你說『我愛你』了。」
看著對方瞬間明顯漲紅的臉,夏碎滿意地笑了──總不能只有自己臉紅。
輕輕親吻對方的額頭,正打算再來一句「我愛你」作為結束,就瞬間換成自己的頭被往下扣了。
這次的吻有點霸道。
起身時夏碎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攝影師,「我是沒關係……不過冰炎,你真的不介意到時候婚禮上放這樣的照片?」
冰炎對著他笑了,自信而恣意。
「要放就放。」
夏碎微微一笑。
才怪。
+
舉辦婚禮的過程意外地繁瑣,即使已將多數事情直接交由孫婆婆去處理,還是有不少最終決定必須由冰炎跟夏碎來下。
例如邀請卡的樣式、布置風格、點心菜色等等,雖然等樣本放到他們面前時往往只需要從極少數的選項中挑出一個,卻仍然不可避免。
但這些到底也不是多麼複雜的事情,在各種忙碌之中,一轉眼就到了婚禮當天。
而在此之前為了處理各自家族的事情雙方都回了老家去作準備,倒是也有幾天沒見了。
夏碎在穿好西裝前往學院的途中,發現了自己有點緊張。
這種情緒他之前就發現了。明明也不是沒分開過,而且其實也就一周左右的時間沒見,中間也都有通電話,卻對冰炎意外的思念。
多日不能真實碰觸對方的想念、即將步入婚姻的期待與緊張──夏碎不知道如果他們是直接領證,這些情緒是否還會出現,至少他不討厭現在的狀況。
身為守世界的人他很明白所謂的儀式除了少數是真的具備實際作用的之外,多數是一種宣告與暗示,藉由各種習俗來讓人了解到自己身分的轉變,也讓別人了解到彼此關係將產生的差異還有期許。
正因從未認為需要藉由這些儀式來明白其中差異,所以才會對此漠不關心。
即使是現在夏碎也不認為缺少一個婚禮或者證明,於他們之間會產生甚麼差異。
可當一切紛擾歸於寂靜,世界只餘他與冰炎對視、緩步向彼此邁進──他想,這樣的儀式,是有它所存在的意義。
並非是必要的,卻仍是獨一無二的。
再也沒有其他時候,他會像這樣看著冰炎西裝筆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然後一起立於證婚人前,聽著對方鄭重詢問:
「你們是否承諾將愛對方、忠誠於對方,無論對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才能將你們分開?」
他專注地看著冰炎,看到了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嘴角早已揚起微笑,說出口的話語堅定不移: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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