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8日 星期四

【特傳】《當年細雪紛飛》第一章

夏碎一歲半快兩歲的那一年冬天,他的雙親第一次帶他出了一趟遠門,於是那天的所見所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他口中唯一的重點,每天「雪呀、雪呀」的叫著讓他母親不堪其擾──直到有一天,他母親對他投下了一枚震撼彈。

那是與任何一個其它天一樣平凡無奇的日子。夏碎睡飽後起來,吃完了早餐也看完了每日早上必看的幼兒台節目「早安新世界」,正戀戀不捨地離開電視打算到他的小玩具箱裡拿出玩具時,他母親叫住了他。


「夏碎,來,坐下喔,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她跪坐在房間裡的矮桌旁,對著他招了招手,拍拍身邊的坐墊示意他坐下。

「媽媽?」他走過去,同樣跪坐下,睜大著眼睛看著媽媽。

「就是呀,你有弟弟囉!」她看著他,笑咪咪地說。

這對夏碎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知道弟弟是甚麼,媽媽帶著他去公園時遇到長得比自己小的人時都會說是弟弟或妹妹,媽媽常說他之後也可能會有一個可以一起玩。他分不太出弟弟跟妹妹的差別來,但他知道那是甚麼!

所以現在他也會有一個了嗎?

他急忙抓著母親的和服袖口問,「見、弟弟?」

「還不行喔!」母親眨眨眼,「因為弟弟剛剛被送子鳥先生飛了長長一段路送過來非常非常非常累,所以要先好好睡覺才行。夏碎累累的時候也想睡覺覺,不愛吵吵對吧?」

夏碎有點失望,但他也不喜歡人家吵他睡覺。

「睡睡、久嗎?」他滿懷期待地問。

「這個嘛……」母親聳了聳肩,「要看弟弟體力好不好囉。」

夏碎愣愣地看著自己一臉無奈的母親,只能隱約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還要很久。

然後母親拍拍他的頭,對他說「不要急,夏碎,該來的不會走,會走的留不住。把握好當下之後,剩下的就看運氣吧。」

年紀還不到兩歲的夏碎望著自己母親,完全不懂她在講些甚麼,當他發現這點後,便聰明地選擇轉身去找自己的玩具箱去了。

對夏碎來說,見弟弟固然很重要,但媽媽說還要很久,所以眼下還是玩玩具更重要。

「唉呀,真是個不懂尊敬媽媽的小子。」

當夏碎還走在往玩具箱的半路上時,突然就被人抱住,走也走不了。

「媽媽說話居然敢不聽,你小子有志氣呀!」他母親用下巴抵著他的頭說。

「……媽媽?」夏碎努力轉過身體看向自己母親,滿臉疑惑。

「嗯,我就知道你不懂。」夏碎母親邊捏著兒子的臉,邊回應他。

「玩……」他指著不遠處的玩具箱。

「是是是,玩當然比當鴨子聽我打雷有趣。」

「媽媽……」

「嗯?」

「玩……」夏碎說完,掙扎著要從母親懷裡出來,繼續往玩具箱走。

其實母親並沒有收緊手,但夏碎卻也沒真的掙脫。

「唉……」他聽到母親邊嘆氣,邊又把剛剛因為他亂動而不得不抬起的頭靠到他肩上,「這種害羞的溫柔喔,到底是像誰唷……」

然後,她收緊了手,「或許你誰也不像,夏碎,沒有我的冷漠也沒有他的無可退讓。那會很辛苦的。但有我在你後面,你就盡情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真的摔倒時,我總會扶你起來的。」

夏碎早已習慣自己母親時不時說些完全聽不懂的話,他也一向很會無視這點──畢竟多數話他都聽不懂。

但這一次母親的聲音很低、很小,他聽了就是不喜歡。於是他認真地從母親懷裡掙脫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跑到玩具箱旁拿出了自己的玩具。

對夏碎來說,這世界上最有趣的節目是「早安新世界」,最好玩的玩具是小車車,所以現在擺在他與母親面前的理所當然地是他的各種收藏。

黃色的跑車、白色的救護車、白藍相間的警車、紅色的消防車還有灰色的廂型車跟綠色的普通車,每一輛都有它的由來。有些是禮物、有些是獎品,不管哪輛都是他的寶物。

「媽媽、玩。」他坐在車子們旁邊,說著邊皺了皺眉,「鬆……送!媽媽!」

「真的送我呀?」母親的說話的聲音又高昂了起來,似乎剛剛夏碎聽到的低沉沙啞只是錯覺。

「車車……」夏碎拉著母親的手去看自己的寶貝們,「媽媽、送!」

身為一個一天中有八成時間都跟夏碎膩在一起的人,母親自然知道他最愛的是哪一輛。所以抱著某種惡作劇的心態,她挑了黃色的跑車。

「唉呀,我一直都好喜歡這輛黃色的車車呢!真是謝謝你願意送我呀夏碎,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她笑咪咪地拿走了黃色跑車,然後一臉滿足地塞到自己的袖子裡。

夏碎的表情十分錯愕,他睜大著眼看著自己最喜歡的黃色車車被自己母親收起來,又低頭看著自己在地板上的車子們。

沒有黃色小車車。

不論夏碎再怎麼認真看,也無法在地上找到他的黃色跑車。

他又抬頭看著母親,母親正笑咪咪地看著他。

眼眶有點紅,夏碎低下頭,隨手滑著其中一輛車,沉默不語。

正當她開始心軟,決定把車子還給他時,卻見自己兒子抬起了頭。

「媽媽、愛、給!」夏碎認真地點了點頭,彷彿在說服自己。

然後夏碎就聽見了爽朗的笑聲、看見了母親笑到摀著肚子的樣子。

「謝謝你呀,夏碎。但是你可以拿回你的小車車,因為媽媽只要看到夏碎高興就很開心囉!」把車子拿出來還給兒子,她繼續笑著。

這個孩子真的不適合留在這裡呢。

她邊笑著跟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的兒子一起玩玩具,思緒邊開始飄散。

藥師寺家的大小姐、雪野家現任當家夫人──雖然目前地位似乎有些岌岌可危,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她開始自我審視。

她自認在眾多表像之下,自己是一個理智冷漠的人。

當年為了可以幫弟弟取得助力達成共同的目標而嫁進雪野家當了雪野的替身──當然這對她而言稱不上犧牲,因為她跟雪野算的上是青梅竹馬、對彼此也很熟悉,說起來也算是挺相愛的,至少她認為說自己愛對方是真心的──只是若當時必須嫁給別人的話她也不會猶豫──就像如果早知誰會生下繼承人,她相信雪野也不會娶她,他們自有別的方式維持兩家的關係。

她跟雪野是同一種人:可以有愛情,但不可能被放到太高的位置。他們都是為家族而活,私情是只在不違背家族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調劑品罷了。至少她本來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在知道夏碎完全沒有繼承一點神諭之力,而且她的身體也無法允許她再生下其他孩子後,她很乾脆地同意了長輩們對於其他人選的安排。

她明白雪野的愧疚,雪野比她溫柔天真一點,總是希望可以事事完善、期待著一切往最好的方向走。所以對於這種結果他一定很懊惱,畢竟他們感情真的很好,多一個人總是不一樣了。

但她一直是不以為意的,所以雪野對她說對不起時她告訴他沒關係。

沒關係,因為就算很在意到最後她也一定會原諒他的,不可能不原諒。

即使是今天稍早──聽到繼承人的誕生時心裡傳來的陣陣刺痛、眼眶總是不小心就會發熱、連平常愛吃的食物都食之無味──就算是在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深愛雪野、不甘心雪野跟別人生了孩子的那一刻,她還是願意原諒他的選擇。

雖然比她想像中更痛苦,但她可以忍受,也願意接受。這是他們選擇的道路所必須擔負的代價,她選的起就擔的起。

可是,夏碎不需要跟她一樣。

她這溫柔的兒子、比雪野更脆弱的孩子,要是走跟她或雪野一樣的路,勢必會很痛苦。所謂家族責任之類的東西是她願意窮盡一生去貫徹的,卻也是她希望讓後人可以擺脫的。

雪野家不需要一個娘家勢力強大的非繼承人長子,藥師寺家也有其他選擇必須走,她們母子以守世界來說處境似乎有點尷尬,但其實正合她意。

老弟已經站穩了腳跟,她可以開始慢慢退出雪野家、找個適當的時間回家,之後帶著夏碎隨便找個原世界的地方好好生活,到夏碎十五歲時如果他願意踏到守世界裡,她就帶他回藥師寺家接受訓練;若是不願意,那就一起待在原世界。

不是沒有考慮過身為替身的自己在這期間死掉的機率,但她不可能在安排未來時總是以自己下一秒就會死掉來做為前提。何況生死何時又是可以猜到的?一切總是盡人事聽天命。至少,老弟那裡知道她的打算,哪怕不完全同意她的做法,但她知道他會尊重她的。

隨著繼承人的誕生,很多事情都得開始安排了。

雖然不打算讓夏碎留在這裡太久,但她也不願意剝奪夏碎的親情。弟弟總是弟弟,總有一份血緣,是家人。而從利益導向的角度來說,跟雪野家未來的繼承人打好關係總是比沒有關係要好。隱隱存在的威脅如果成為了正面接觸的兄弟,做下的選擇就會不一樣了。

就像她並不打算跟繼承人的母親交惡,甚至如果對方是可以結交的人的話她也打算交出許多權力一樣。多一個朋友未必多一份助力,但總是少一分阻力的。

唯獨雪野是她必須疏遠的對象。

一來是她終歸要離開這個人獨自生活,讓雙方早一點習慣也好。二來她跟雪野感情若是太好,難免會有人見縫插針,也難免會讓繼承人的母親傷心或嫉妒、讓對方背後的人猜忌。她只是希望維持雪野家跟藥師寺家的友好關係,也維持夏碎跟繼承人的關係。至於自己掌握權力在雪野家護住夏碎之類的事情在夏碎不可能成為繼承人的情況下太過麻煩,對夏碎來說也不是甚麼好事,所以她從沒想過。只可惜願意相信的人不多,所以她也只好做些讓大家會相信的事來證明了。

雪野家是個比藥師寺家大的多的家族,人多是非多。她不認為雪野家的人就比較險惡,但不能否認要在這環境裡生存是比在藥師寺家難上許多。

可若是可以,她還是希望夏碎跟雪野可以多相處,畢竟他們父子倆能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

四年。

頂多再四年,弟弟應該就可以大致掌握住藥師寺家,到時就是她跟夏碎離開的時候了。

看著已經不理自己開始到處翻箱倒櫃的兒子,她微微一笑。

對於自己想像中四年後的未來,她居然已經開始期待了呢。

 

+

 

就跟突然蹦出一個弟弟一樣,當夏碎已經開始習慣每天問母親「弟弟?」後被母親回答「還在睡。」的時候,有一天起來,母親的回答卻變了。

「好啊,就帶你去看看他吧!」

說完,母親開始翻箱倒櫃,「夏碎要穿甚麼好呢?我想想,上次舅舅送你的藍色飛機?還是我幫你買的綠色仙人掌?嗯……爸爸眼光不好,那件紅色正中央有隻小山羊的還是算了吧。」

夏碎邊聽著母親碎碎唸,邊撿起了被母親丟在一旁的小山羊。

「穿!」

「這是提早了十幾年的叛逆期?」

母親挑眉,但也沒拒絕。

「這可是你決定的,未來等你七老八十了被我拿這件衣服取笑時可別抗議啊。」

母親邊說著邊幫他把衣服穿上,之後就拉著他往外走。

母親不知道的是,夏碎選這件衣服是有用意的。

他默默記著,第一個路口往羊角轉、第二個路口往羊尾轉、第四個路口……

他也就記這麼多了,之後的路線是一陣暈頭轉向。

夏碎回頭,對於忘記剛剛到底是從哪轉過來的有種油然而生的不甘心,然而也沒甚麼時間讓他繼續糾結,因為目的地到了。

母親抬手敲門,門後傳來一句輕柔的嗓音說著請進。

門被打開後,他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對方正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她自己的懷裡,眼神很溫柔、很專注,跟母親看著他的眼神一樣。那一瞬間,夏碎覺得自己喜歡對方。

但當對方抬頭後,看向母親的眼神卻讓夏碎推翻了原本的想法。

他不能理解那眼神,只是知道自己不喜歡。於是,跟母親相握的手握得更緊。

「我帶夏碎來看千冬歲,妳不用緊張。」母親卻不受影響,語調依舊輕快、嘴角也依然上揚,手掌安撫似地也回握了握夏碎,「妳似乎還是不太了解我,不過畢竟我們也沒見過幾次面,所以我理解。嗯,不管怎麼說他們是兄弟,所以我想該帶他們來多點互動。你其實不用擔心,雪野家比你戒備我的人多的是,至少在雪野家妳是不用怕我動手的──雖然你應該不會相信,我還是要說我根本不會動手。」

母親說完這一長串夏碎聽不懂的話後就站在門口沒動,只是放開跟他相握的手,將他往前輕推,「不是很想見弟弟嗎?」

這句話使夏碎猶豫,他確實很想見弟弟,卻又不想離開母親。他總覺得自己跟母親與對面的人不一樣。

「不要怕唷!」母親推他的力氣變大了一點,「媽媽不會不見,但夏碎不往前走可就看不到弟弟啦。」

於是一步一步,他開始向前。

似乎因為母親沒有一起走,對方看來放鬆許多。至少不再讓夏碎覺得不舒服。

在夏碎往前走時,母親好像仍舊在跟對方說話,只是夏碎已經習慣把母親那些聽不懂的話當音樂聽,所以沒去注意。

他知道的只有,自己離對方越來越近,而對方也將身體微微前傾,讓他看到了她懷中的「東西」。

那是他弟弟,他知道。

「千、冬、歲。」

他斷斷續續、口齒不清地說著母親閒來無事時慢慢教會他唸的名字跟句子:「我、是、你、哥、哥!」

而面對夏碎費盡千辛萬苦說出的自我介紹,千冬歲的回應是──毫無反應,繼續沉睡。

可夏碎不在乎。

他小心地伸出手戳了戳弟弟的臉──對方依然毫無反應──他卻笑了,手指又去戳戳弟弟的額頭、摸摸弟弟的手,還拉拉那沒幾根沒幾釐米長的頭髮。

只不過是這些甚至沒吵醒千冬歲的、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卻已讓夏碎在心裡把這當作比玩小車車更有趣的事了。

當他終於從戳弟弟的遊戲中回神時,母親已站到了自己身側,而那個抱著千冬歲的人的表情也讓夏碎感到安心許多。

「夏碎,這是千冬歲的媽媽,你要叫她……」母親頓住,似乎一時間想不到該叫甚麼。

「若大少爺不嫌棄,那就叫我小姨吧。」對方說。

母親沒有反對,所以夏碎站好,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叫了聲「小姨」。

小姨對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餅乾遞給他,「若大少爺不嫌棄,這個是我家鄉的點心,挺好吃的。」

他接過後忍了忍,還是問了句,「小姨,我以後還能來看弟弟嗎?」

小姨點頭,卻看了母親一眼。

「小姨說好,那我就常帶你來吧。」母親說。

對夏碎來說,那無疑是最好的答案了。

 

+


從那一天開始,夏碎的世界悄悄地、慢慢地,變了。

第一個改變是他喜歡的:他多了一個弟弟。

本來每天醒來後就是跟著母親學習,等母親滿意後就可以玩玩具。偶爾出門去公園,在那裡會有其他人跟他一起玩;有時也出門買菜、逛街,之後等晚上父親回來會一起吃晚餐,接著就到睡覺時間了。也有時候白天他就會去找父親玩,只是父親的空閒時間不多。

而如今玩玩具的時間被整個壓縮,常常母親剛對他的練習點頭,他就立刻拉著母親去找弟弟。即使多數時候去了也只能看著弟弟一直睡覺,他仍心滿意足。至於父親則差不多被他遺忘了,總是隔個幾天才會想起來要去找他。

母親跟小姨的感情好像也越來越好。

之前不論是他們去找弟弟還是小姨來找他們都是夏碎跟千冬歲玩,而母親跟小姨各坐一方,但漸漸地母親跟小姨越坐越近,原本總是很安靜的房間裡也開始響起了談話的聲音。

夏碎喜歡這種感覺。

而第二個改變,是在時間經過了許久後,他才驀然發現的:他父親已經越來越少來跟他和母親一起吃晚餐了。

因為千冬歲的到來,夏碎有好幾個月心心念念著都是弟弟,常常是吃過晚餐才回房,又或者是回房後隨便吃一吃就睡了。何況父親原本就偶爾會不在一陣子或者忙到不能一起吃晚餐。而白天的時候夏碎還是會去找父親玩的,所以對於父親從房中的消失他沒有明確察覺。然而,當有一天他完成了一座驚世巨作的紙黏土車車,因為怕帶出去會塌掉,因此只能興高采烈的等著父親來看時,卻發現父親沒來。

雖然隔天他叫父親來看後,父親就來了,但他卻記住了父親沒有來的那一天。

所以在隔了兩天又都沒看到父親後,他拉著母親的手往外走,想帶著母親一起去找父親。

可母親卻不跟他走。

「夏碎最棒了,已經記得怎麼去找爸爸了對吧?」母親問他,他點了點頭。

「那麼,夏碎當然應該自己去找爸爸啦!媽媽今天很忙呢!不然你去找小姨,請小姨帶你去吧!順便也可以看看千冬歲唷!」母親邊說邊站了起來,似乎要去忙甚麼事情。

有時候就是這麼怪,夏碎不知道自己在堅持甚麼,但就是倔脾氣上來,一定要母親跟他一起去找父親。

他認真跟著母親走,在母親坐下後繼續站在母親身邊,固執地等著母親帶他去找父親。

母親似乎有點為難,但最後還是帶著他去了。

一邊走,母親一邊柔聲對著他說話。

「哪,夏碎呀,爸爸跟媽媽最近真的有點忙呢!」母親牽著他走在長長的廊道上,「所以啊,有時候可能真的沒時間陪夏碎,夏碎不要難過喔!如果夏碎真的很想念我們的時候,我們一定會陪你的。」

夏碎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在看到父親後把這些都拋之腦後。

自己去尋找父親成為常態,又從常態變成了對父親不在的習慣。

夏碎開始覺得父親就是一個大忙人,本來就該自己去找才能見到。

那些每天見面、全家三人一起吃晚餐的過往似乎已經離他非常遙遠。

遙遠到,被遺忘。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