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31日 星期二

【特傳冰夏】【於是他哼起了歌】第六章


第六章

    夏碎的復健相當漫長,縱然有著雪野跟藥師寺和其他親朋好友提供的各種補品幫助還有醫療班的全力治療,但直到過了一年之後也不過稍微提升到勉強可以稱之為白袍的水準。
    那一年千冬歲幾乎停止了自己的公會活動,也難得的收斂起自己跟西瑞不相上下的惹人功力,似乎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害到夏碎。
    對於這點夏碎無能為力,畢竟身體虛弱是事實,是千冬歲替身也是事實,所以雖然有試圖勸千冬歲不要在意自己卻也沒法強力要求。
    冰炎依舊沒有找人當暫時的搭檔,縱然有些任務也會找阿斯利安或其他紫袍幫忙,不過更多數時候還是自己一人,少數時候會跟夏碎一起出任務,對於這點千冬歲抗議多次卻從來沒能讓夏碎答應好好待在家裡不出任務過。
    「我並不是廢人。」夏碎總是簡單一句話堵住千冬歲的千言萬語。

    再過兩年,夏碎實力到達白袍中上程度。
    又過三年,白袍頂。
    再五年,勉強紫袍低階。
    然後在三十三歲那年夏碎接收了藥師寺家族長位子,同年千冬歲成為雪野家家主。
    那一年夏碎的實力依舊只有紫袍低階。
    而冰炎還是一個人接任務。
    「冰炎,好久不見,有一年了嗎?」已然步入中年的夏碎在見到冰炎時嘴角掛著數十年如一日的微笑:「如果你下次願意從正門進來而不是直接強制執行移動陣,我想看門的守衛會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他的感激。」隨口駁回的冰炎仔細的看著夏碎:「你又老了一點。」
    時間會讓人成長,至少現在的冰炎已經能夠然面對夏碎的老化。
    還記得在二十來歲時發現夏碎竟已顯得成熟,兩人看起來不再同年時冰炎幾乎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時間竟又在不知不覺間走過。
    「總不能跟你一樣一點都沒變看起來還是只有十幾歲吧?」夏碎笑道:「今天怎麼有空來?我聽千冬歲說你最近不是接了一個長期任務嗎?」這些年來其實他們不曾斷訊,只是對於自己在做甚麼也不會刻意鉅細靡遺的提起。至於千冬歲為何總是會把冰炎的情報告知夏碎,那原因不言而喻。
    「完成了,有空,就來看看你。」不理會夏碎的揶揄,冰炎問他:「你呢?看起來挺閒的?」
    「最近長老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直跑來叫我結婚,我嫌煩,跟他們說我要閉關就把他們都趕走了。」講這話的夏碎眼中罕見的透出一股怒氣。
    「哦?」冰炎挑眉:「閉關?這藉口聽起來就很隨便啊!」
    「我相當不願意跟長輩們發生衝突,但我想他們也能夠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強求。」而他們卻一求再求,所以他才會不耐的直接罷工抗議。
    「那你打算怎麼辦?」沒將話完整說出口,但他們都知道是在指甚麼。
    藥師寺家的繼承人怎麼辦?
    「我想讓萬里來繼承。」六年前退位的舅舅跟秋人結了婚,五年前生下他的小表弟萬里。這件事情他跟舅舅商量過了,如果萬里有能力也有意願,那事情就此定案。
    「你不怕他不願意繼承?」冰炎懶洋洋的問他。
    「無所謂,總會有辦法的。」
    「你乾脆結婚自己生一個不是最有保障?那也正是你們長老的意思吧?」
    「如果有對象的話,我不排斥這種作法。」夏碎露出冷淡的笑容:「然而如果想強迫我,就太過分了。」
    「等等一起去吃個飯吧。」
    冰炎從不曾擔心過夏碎在藥師寺家的處境。不說夏碎的舅舅,也就是前族長的強力支持、不說雪野家暗地資助。就算夏碎的能力只有紫袍,也絲毫無法影響他的智慧跟處事能力。該心驚膽戰的反而是那群長老們,因為只要真正惹怒了夏碎,那絕對不會太痛苦或死亡,卻會從夏碎眼前消失││夏碎一向不喜歡讓惹人心煩的事物留在眼前太久。
    「嗯,去那裡嗎?」夏碎笑問。
    「不然呢?」
    「也對,不知道她長多大了?」
    「等等不就會看到?」
   
    於是門口的守衛痛苦的發現又有人不過守護結界使用移動法陣,雖然這次是從裡面出去。
    那一天是久別之後的重逢,然而他們的話也沒有太多。
    有時候是夏碎細談身邊的事,例如小亭長大之後有很多人追求讓他感到心情有點複雜,例如小表弟萬里資質看起來相當好。
    不然就是冰炎講起哪個任務遇上白癡對手,哪個任務中遇上特殊種族。
    或者偶爾也會談起久遠以前,當他們還是高中生或國中生時發生的事情。
    但最多時候,卻還是跟從前一樣各自靜默的喝著茶賞著風景、看些書。
    最後冰炎拒絕夏碎留宿的提議,離去。
 
    「萬里,你怎麼在這裡?」回到藥師寺本宅的夏碎還來不及休息,就遇上了意外的訪客。制止了想幫忙解釋的手下,夏碎蹲下身問著比他小了超過三十歲的小表弟。
    「爸爸說要帶媽媽去旅遊,叫我來找你。」藥師寺萬里用著細細的童音說著:「夏碎哥,小亭姊呢?」
    「原來是這樣。」夏碎了解的點了點頭:「小亭出門幫我處理些事情不在。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飯?」
    「我不餓。」萬里邊說邊搖頭:「爸爸說你會跟我講你跟你搭檔的故事,我要聽。」
    「可是我現在有點忙,明天好不好?」夏碎笑著跟他打商量。
    「好吧。一定喔!」萬里勉為其難的答應。
    「只要你把我之前教你的術法都練過一次,老師說過關,絕對沒問題。」
    「嗯!」
    萬里滿意的達成交易,笑呵呵的跟著領路的人離去。

    「好了,你說吧。」夏碎轉頭望向剛剛本來打算解釋的手下:「舅舅跟秋人不可能丟下萬里只為了去旅遊。」舅舅還有可能,但秋人絕不會讓他這樣做。
    「是,族長請看。」被指派跟在一家人身邊的手下把對方親手寫的信件奉上。
    夏碎劃了拇指一刀,讓血滴在限定只有血親才能打開的信封上。
    看完信後夏碎抬頭望著手下:「舅舅說對方不知道自己來自藥師寺家,確定嗎?」
    「是的,屬下是在兩位大人離開後帶著小少爺一起在旁邊觀察數日後才確認的,對方確實不知道大人跟藥師寺家有關。」
    「舅舅跟秋人打算就這樣逃下去?」
    「大人說雖然對方動作大的很莫名其妙,但既然起因只是小事,逃逃就算了,不想把事情鬧更大。」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萬里我會好好照顧。」
    對於自家舅舅甚麼都不做也能引來問題,夏碎突然想到某個妖師學弟,輕輕笑了笑。
    事情起因於舅舅長太帥、太駐顏有術(舅舅自己說的),結果就讓人家奴塔一族的公主看上,求親不成之後惱羞成怒派出軍隊追殺他,一點也不管他明明早有妻子而且從頭到尾不曾招惹過她。
    奴塔一族在守世界中惡名昭彰的程度不下於羅耶伊亞家族,那是強大又自我中心的一族。而藥師寺承受不了硬碰硬的後果,所以舅舅才會乾脆的帶著秋人踏上逃亡之路,因為對方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便讓人把萬里帶回藥師寺家以免危險。
    「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麼會惹出這種風波呢……?」夏碎不解的喃喃自語。
    「夏碎哥!」萬里拉著夏碎得衣襬:「故事!故事!」
    「功課都做完了?」夏碎笑著抱起萬里:「邊吃邊說吧?」
    「都做完了喔!」萬里點著頭:「老師有說我做得很好喔!」
    任由萬里嘰哩呱啦的說著自己的成就,夏碎一步步走向瀑布旁的房間,那裡早已經有著擺好的點心跟茶具、茶葉。
    「那你想聽些甚麼?」
    夏碎優雅的泡茶動作在經過如此多年之後始終未變,或該說更加精進了才對。
    那動作流暢的讓萬里一時之間失了神。
    「啊?喔、喔!我要聽你跟你的搭檔的故事!那個……那個……誰誰誰的?」萬里疑惑的歪著頭蹙眉:「我記得爸爸有說過是甚麼的王子的……」
    「冰與炎的殿下嗎?」夏碎笑問,他已經很久沒有用如此正式的稱呼來叫自己的搭檔了。
    「對對對!」萬里眼睛一亮:「就是那個!那個人是夏碎哥的搭檔吧?到底叫甚麼名字啊?爸爸都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是因為那是禁忌。」夏碎告訴他:「如果以後你遇到有不能被告知的事情,別好奇心太重,硬要知道,好嗎?」
    「好吧……」萬里皺著眉:「那我不要知道了。不過夏碎哥知道嗎?」
    「我知道。」在最初的最初,就已然知曉:「但不能告訴你。其實他昨天才剛來跟我敘舊,真巧錯過了。你以後應該有機會見到才對。遇到時就叫他冰炎哥吧。」
    想像那畫面就不經微微一笑,搞不好會是冰炎第一次遇到有人對著他喊哥哥呢?然後冰炎大概會皺眉吧?一臉莫名其妙,卻還是會無奈的接受……應該說表面無奈內心歡喜的接受吧?畢竟那傢伙沒有兄弟姊妹也挺孤單的。
    「冰炎哥……?他跟夏碎哥一樣老老的嗎?」
    「他看起來只比你大了十幾歲喔!因為是精靈一族的。」
    「哦。」萬里似懂非懂的點頭。
    「我跟冰炎已經認識很久了,萬里是想聽些甚麼?」夏碎輕而易舉的扯回話題。
    「爸爸說叫我從中學開始聽!」對於這個問題萬里顯然早有準備:「然後至少要聽到高中畢業!」
    「舅舅真是……」夏碎苦笑:「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呢。」

    然後夏碎開口,如吟唱般緩緩訴說。
    受傷的夏碎擋在萬里跟小亭面前,冰冷的臉上消失了一貫的笑意。
    要說事情的發生其實很簡單,就只不過是夏碎讓小亭帶著萬里出去玩結果他們被抓而已。
    「公主殿下,請問您為何抓住我藥師寺的人呢?」忍著肩膀上的傷痛,夏碎站直身子有禮詢問:「是否是兩個孩子不小心冒犯了您?」
    周遭被下了結界,不用仔細檢查夏碎就確定藥師寺的手下們不可能硬闖進來。自己的實力雖然在這幾年總算恢復成高中時的水平,甚至隱隱有著超越的跡象,但體力卻已不如當年,更別提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被暗算受傷。事情若是能夠和平解決最好,若是不能……勝算,不高。
    不過就算不高也無所謂,他有絕對的把握送兩個孩子離開,那樣就足夠了。
    「不用跟我來這套,那孩子我要了!」有著桃紅色長捲髮跟纖細身材的奴塔族公主冷哼。
    「這位是我的重要家人,恐怕不能如您所願。」夏碎抓緊了冬翎甩,暗中對小亭使了眼色。
    「你以為你有拒絕的權利嗎?」
    毫無預警猛然向前攻擊,夏碎揮鞭的同時小亭也向前直衝。
    擒賊先擒王,更何況如果王都笨到不必引誘就自己走到前面來,不攻擊說不過去。
    「呃!」一個重擊,小亭被從旁出現的護衛狠狠揍飛,似乎本來是一直待在特製的結界之中的,所以夏碎才會沒有發現。
    「小亭!」顧不得眼前只差幾吋就能攻擊到的公主,夏碎回身一跳接住了她。
    「小亭沒事。」這些年跟著長大的小亭站穩腳步:「主人你應該先攻擊的,不必管我。」雖然過了許多年,卻只長到了十六歲左右的小亭告訴夏碎。
    「怎麼可能呢?」夏碎輕輕一笑:「保護好萬里,我攻擊就好。」
    幾句話間,夏碎又躲過數次攻擊,卻在打算找回主動權時被打傷了腿。
    平衡的不穩讓夏碎越顯艱難,但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始終沒有倒下,擋在小亭跟萬里面前。
    ││他是一道鐵強,這兩個孩子由他來守護。
    「小亭,帶著萬里離開。」低聲交代之後,夏碎又往前衝去。
    他的體力已經快到底線,得趁行動遲緩之前至少把兩個孩子送出去。
    小亭咬了咬牙,拉著萬里,開始默唸咒語。
    ││時間確實讓人成長,所以從前決不會答應拋下主人的小亭也不再跟夏碎辯駁或堅持留下。
    一種過於殘酷的成長,每個人都會經歷。

    「夏碎,這種貨色有必要花那麼久的時間解決嗎?」突來的聲音跟黑色身影輕鬆的把正要偷襲夏碎的人解決掉。橫槍一劈就又打飛一人,冰炎轉頭看向夏碎。
    那熟悉的話語讓夏碎不經微微一笑:「嗯,有點原因……」他於是故意如此回答,三兩步跳到冰炎身後,夏碎收起冬翎甩:「你不是前幾天才來過?」
    「解決後再說。」冰炎也收起了烽云凋戈,抬頭望向戰鬥一開始就躲到後面高處的奴塔族公主:「公會已經接受藥師寺家族的委託,奴塔一族打算與公會和藥師寺、雪野為敵嗎?」
    「你以為那些對奴塔一族來說是阻礙嗎?」公主高傲的哼問。
    「那麼,你以為憑這些人擋的了一對黑袍跟紫袍的搭檔嗎?」冰炎冷笑,而他旁邊站著已經用治癒術恢復大概的夏碎,至於小亭則是停止了唸咒,用防護結界在原地保護著萬里。
    「公主殿下,請您到此為止吧。」夏碎依舊好聲好氣,歲月磨圓了他的菱角,經歷抑制了他的輕狂:「好嗎?」
    「奴塔一族從不知威脅。」公主冷望著他:「也不會對看中的獵物放手。」
    「果然是無知的一族。」冰炎用著比奴塔族公主更加冷傲不屑的表情說道。
    「談判不成,就只能攻擊了。」微笑的夏碎絲毫沒有再更加努力求取和平的意思,或許歲月跟經歷能改變的終究有限。
    一點暗號都嫌多餘,兩人同時向前衝出攻擊。
    那就像回到了十幾或根本已經是幾十年前那時一樣,他們攜手對敵,無人可擋。

    最後,當長槍剛好指向公主的喉嚨時,長鞭一齊捲住了公主的腰。

    「殿下,不知現在您願意放手了嗎?」而後夏碎揚起嘴角如此問她。
    「喔,對了。還請您配合告知一下您到底是如何找來藥師寺家的。」
    「小亭,帶萬里去休息吧。」回到藥師寺本宅後,夏碎想讓小亭帶著一天之內經歷過多的小表弟回房睡覺。
    「我不要!」萬里不肯離去,眼巴巴的望著夏碎。
    「如果你覺得不累,那麼,好吧。」夏碎並未拒絕:「冰炎,這是我表弟‧萬里,我跟你說過的。」
    「你就是冰炎哥?!」萬里一聽夏碎說到冰炎,立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像是剛剛受到的驚嚇並不存在一樣:「跟夏碎哥說的一樣耶!看起來只比我大幾歲耶!夏碎哥明明就有皺紋了!」
    「夏碎,他剛剛叫我甚麼?」冰炎瞇起眼睛,狠狠的瞪向夏碎。
    「萬里是我表弟,叫我哥,你是我搭檔、同學、朋友,總之你跟我同輩。所以他不就該叫你冰炎哥?還是你希望他叫你冰炎叔?這樣可比我老了一輩呢。」
    「我可沒聽過千冬歲這樣叫我!」
    「我都不知道你那麼渴望有弟弟呢,冰炎。你如果希望……」夏碎作勢要打電話。
    「夏碎!」冰炎再瞪一眼。
    「唉,冰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同個樣子?」夏碎笑著放下話筒:「萬里,他就是我的搭檔冰炎沒錯。」
    不知不覺間三人皆已坐下。
    冰炎跟夏碎如同數十年來一般的坐在彼此對面,萬里坐在夏碎旁邊,小亭為了處理後續事宜先行離去。
    「那麼,你是怎麼接到消息的?」千冬歲沒有來,表示雪野家並未被驚動。然而多年來藥師寺跟雪野間的關係密不可分,只要藥師寺有大動作雪野一定會先知情,反之亦然。所以不可能會有公會派人雪野卻毫無動靜的情況發生。
    最重要的是,離開前他已跟屬下們交代過不可妄動。
    也就是說,冰炎跟奴塔族公主所講的「公會接受委託派人過來」絕對是虛構的。
    「我忘了告訴你賽塔問你今年會不會回去看學園祭,剛到門口就被你家的人請求幫忙。」
    「這種事情傳個訊給我不就好了?」
    「有差嗎?」冰炎挑眉。
    「是沒有。」夏碎微笑。
   
    之後的談話變成最近的各族動態,嚴肅的內容讓萬里頻打呵欠,終於忍不住睡著。
    夏碎親自抱著他回房間,當然旁邊跟著一起走的冰炎。
    幫他蓋好被子後,他們來到瀑布邊。

    「冰炎,上次說到藥師寺的繼承問題讓我想到,你呢?」就像是隨口提起般的,夏碎問出口。
    「我甚麼?」再一次的,他挑眉詢問。
    「你甚麼時候結婚?或是交女朋友?」夏碎用著不失輕巧的手撥開花生:「我很希望就算看不到你的成年禮,好歹也看看你未來的伴侶……這要求不過分吧?」他笑。
    「你明知道沒有那種東西!」冰炎瞇眼冷瞪。
    「那麼,如果我哪天走了,你帶她到我墓前給我看好不好?」他說的像自己已經七老八十、一腳踏進棺材。
    「你是我爸媽嗎?」冰炎受不了的問:「而且還有好幾十年……」
    「因為總覺得就算真的還有好幾十年,你也大概不會有吧?不是嗎?」夏碎篤定的望著他。
    「嘖!」他冷哼:「你有甚麼資格說我?」
    「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吧?」夏碎聳肩:「哪,要吃嗎?」遞過花生。
    冰炎接過,隨手丟進口中。

    接下來他們沒有接續那個不太可能會有結果的討論,就跟多年前的他們沒有繼續另一個話題一樣。
    「是嗎?我知道了。」夏碎揮手讓屬下退下。
    原來萬里會被抓走是因為來藥師寺家報信的人被奴塔族給跟蹤了。
    這件事很難說誰有錯,畢竟等了數天通常已經足夠,而藥師寺方面的保全相當完善,事實上對方也確實沒有走入藥師寺的勢力範圍而是在外面盯梢。
    只能說好險最後是平安落幕了。
    夏碎揮了揮手,把信直接傳送給目前不知身在何方的舅舅。
    就是因為舅舅太會躲了,才讓奴塔族轉移目標。
    他自問如果冰炎沒來、如果沒遭暗襲,自己是否有能力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那答案,如此明確。
    他的搭檔啊……從相遇之後就如此重要。
    「冰炎,你會回去嗎?」
    「如果剛好沒有任務的話,大概會吧。」冰炎聳肩:「聽說阿斯利安跟褚他們都會回去。」
    「那麼我也去吧,大家也很久沒有聚在一起了。」夏碎微笑:「褚升上紫袍了吧?表現如何呢?」這幾年因為各自都公事繁忙,他已很久沒見過那位妖師學弟了。
    「跟他那個半路加進來的同學搭檔的還不錯,不過離黑袍還遠得很。」
    「是嗎?畢竟還是太晚決定加入公會了,而且褚又有些天真……」夏碎沉吟:「不然別的不說,光憑妖師之力跟王族純種兵器就該摸上邊了。」
    「那兩個在前幾年都還不算是他自己的。不過那傢伙是挺有天份的。」
    「嗯。」夏碎隨口應了聲。
    「你在想甚麼?」冰炎瞇眼,有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我在想,你真的差不多該找一個搭檔了,新的。」夏碎說著:「冰炎,別急著打斷我。」
    冰炎聞言皺眉,但還是止住了正要出口的話語。
    「族長我至少會做到六十歲,如果可能,我希望可以做到七十,讓萬里有多一點自己的時間。七十之後的我,卻不會有能力跟你一起東奔西跑出任務。」他停頓了下:「我想留在藥師寺家幫萬里。如果他不需要的話,我會回Atlantis教書。」他仔細說出自己的未來規畫。
    「冰炎,我的未來沒有你。」最後,夏碎輕聲做結。
    「藥師寺夏碎,」只有在生氣時,冰炎會喊出他的全名:「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去找別人當搭檔?」
    「就算你不那麼做,」夏碎回應:「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當年,是誰說會追著我到我厭倦也不會停住的?」冰炎質問他。
    他只是沉默。
    冰炎瞪著他,好一會兒,最後轉頭就走。
    夏碎愣愣的看著茶杯,苦笑。

    那一年他許諾追上他的搭檔,而至今他從來不曾想過停止。
    然而他清楚自己的狀況,剛剛跟冰炎講的只是其一。其二,極少人知道的,藥師寺家的人其實很少活過七十。
    多數的族人會因替身之術而離去,就算幸運活下來,做替身的代價也是壽命縮短。然而即使是少數沒發動到替身之術的,仍總是早走。這就是為何他舅舅會在才四十多的年紀就傳位給他的原因。
    舅舅也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跟想去看的風景。
    而這樣的他,並不希望冰炎卻仍在等待。

    他想起久遠前母親的微笑,或許真的對藥師寺一族來說,除了眼中的人誰也不重要。
    低聲的,他唱出悲傷的樂曲,卻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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