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你已經不用再跟著我了。」去走你自己的路吧，開創你自己的未來。
當冰炎說完這句話時瞬間如釋重負。
千年前父親的遺憾，到現在他接受任務，明著是因為公會要求他監視妖師一族，實際上他只是希望做為一個領導者，讓妖師自己決定自己的路。
他帶領他看這個世界，但不幫他做任何抉擇。
如果最後的結論不一，他不否認自己會遺憾，但持槍的手也不會有所保留。
*
潔白的壁面跟重重鎖門的符陣都只代表了這裡是醫療班的醫院，冰炎踏著堅定的腳步走向早該前去的病房。
「夏碎。」他推開門，一聲輕喚。
「你回來了？」藥師寺夏碎從書本中轉頭望向他，微笑的表情中沒有絲毫驚訝。
「嗯，我回來了。」他坐到他身旁，精神緊繃。
「冰炎，你不用那麼緊張，我還不至於突然送你一鞭。」夏碎失笑的看著對方無法放鬆的肩。
然後對於那陣沉默習以為常的低頭繼續讀書。
「對不起。」最後，冰炎終於說出遲來的道歉。
「沒關係，反正我不會原諒你。」夏碎以一種異常輕快的語調回應，「不會，不可能，絕不。想都不用想。放棄吧。」
「你以為這種事情我可能原諒嗎？」他微笑的表情消失，臉上幾乎可說是一片空白，「你以為有可能嗎？冰炎？」
單純的怒火，不需要任何的解說。
冰炎起身，然後彎腰緊緊抱住面前的身影。
「抱歉，夏碎。對不起。你不用原諒我，我也不會這麼祈求。」他說，臉埋入夏碎的頸肩。
「對不起。」
對於突來的擁抱夏碎有瞬間愣住。
實在沒料到自家搭檔會示弱的這麼徹底。
這傢伙一向可都是，很強勢絕對的阿……
他遲疑的抬起手，緩緩回抱。
「冰炎，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承受不起。」在冰炎耳邊低語。
「我……」
「冰炎，我不是在請你同意我。」他打斷他的話，看著起身的冰炎，「我是在告訴你要怎麼做。」他再次微笑，地上的影子莫名的幽黑。
「夏碎，我……」
「冰炎……」夏碎揮揮手，示意對方坐下，「我不想要威脅你，不過你應該很清楚再發生的話我會如何。」
我會死。
他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冰炎，我啊，是一個士兵。也就只是一個優秀的士兵而已。」
如果沒有發號施令的長官就會無所適從，能力再強卻無法自己做出判斷，或者說，以夏碎的情況而言有些人會認為是，拒絕做出判斷。
拒絕作為領導者。
然而冰炎很清楚並不是那樣，藥師寺夏碎是「真的」沒有做為領導者的能力。他可以是最佳的輔導者，可以在領導者疲憊時代為上陣，可以成為領導的避風港，但他無法為自己的人生做出決斷。
所以冰炎可以輕易的放開指導褚冥漾的重擔，卻從沒有試圖，也絕對不會放鬆牽著夏碎的手。
對於外人來說會覺得可笑吧？除了妖師之力跟王族兵器之外脆弱不堪的褚冥漾，跟身為紫袍完成任務多不可數的夏碎，實際上卻是夏碎更需要冰炎的存在。
「……我答應你。」一次已經太多，他願意對他承諾。
「啊，不過如果長官實際上不想帶兵了，我也不會怎樣。你可以換一個……」話說到一半，這次換他被打斷。
「夏碎，你以為長官跟士兵之間不需要默契跟感情嗎？」冰炎邊說，邊自動坐到床上，「被借調只是暫時的，終究還是會回歸。」
「你被借調的很徹底嘛，我幾乎以為我得自己帶兵了。」正式談完，夏碎突然有心情開了玩笑。
「夏碎，」冰炎瞇了瞇眼，「這一點也不好笑。」
然後他再次湊身上前，輕柔的吻住了他。
*
那一年他遇見他，看出了他面具底下的脆弱。
沒有任何緣由，他願意為他承擔走在前面的任務。
他問過自己，那是否只是對於弱小的保護姿態？是否換一個人，同樣的情況，他也會這麼做？
直到遇上褚冥漾他才確定並非如此。
他願意保護任何弱小成為對方的引路人，然而時候到了他就會將他們送走，不會有不捨，也不准他們逗留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有藥師寺夏碎是例外、唯一。
他允許，甚至期盼夏碎留在自己身邊，追隨自己的背影。
並等待對方與自己並肩的一天。
然後他們會一起走過所有的風景，直到最終之日的到來，沉眠。
201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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