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來沒有認真的向對方說過一句「我愛你」、「我喜歡你」,或者「我們交往吧」,連「想跟你一直在一起」都沒有。
其實不是沒有過分離,二十歲那年藥師寺夏碎離開了學院,前往一個古老的替身部落學習久遠前的咒語;三十二歲那年冰炎接到潛伏的任務消失了整整五年;四十三歲那年為了替家族祈福,藥師寺夏碎閉關了半年,六個月不吃不喝不知日夜的靜坐在山洞裡。加上那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也許認真地算一算,一年中能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兩、三個月。
但似乎總有那麼幾條無形絲線,纏纏繞繞地掛在彼此身上,在不經意間悄悄拉扯著他們。然後秋葉落下春花開起,一年又一年過去了,誰也沒想走遠一些。
簡直被制約了哪。有一次藥師寺夏碎喃喃地唸著,說他們就像聽到鈴鐺聲的狗一樣,只要有空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地往對方走。聽到這話的冰炎翻了白眼,冷冷地拒絕被跟狗相提並論。可當後來有一天夏碎正瞇著眼曬著太陽昏昏欲睡時,走過來幫他蓋毛毯的冰炎卻嘆著氣告訴他或許他說的對,他們都被制約了,就像聽到鈴鐺聲的狗一樣。而那時候的夏碎已經聽不懂了,望著冰炎的眼中雖然仍有他的倒影,但他想連夏碎也不清楚自己看到了甚麼。
人難免一死。冰炎握起夏碎的手,平靜地想著。人難免一死。夏碎是這樣,他也是這樣,早或晚而已。等他們都死了之後,他們一起走過的路就會從世界上消失,不論是快樂或痛苦地回憶,不論是重要或瑣碎地回憶,最後都會煙消雲散。這樣想著他就會更有走下去的動力,畢竟只要他還活著,那麼路就還存著。
冰炎從來不擅長傷春悲秋,以前不會,幾百年後也沒學會。所以即使在夏碎走了以後,他也不會覺得日子變得比較難過。只不過會在偶爾空閒時,想起來有那麼一個人,斷斷續續地陪著自己走了一程。那樣崎嶇不平地路,他們有時候一起走,有時候分開走,彎彎繞繞地走著,最後總是會走在一塊。
他們身上繞著一條又一條的絲線,所以也不用管那些甚麼愛不愛喜不喜歡交不交往的,反正都註定會一起走那麼一程。或許那些絲線的組成成份就名為愛吧,如果他會與這樣的字眼這樣的感情牽扯上關係,想來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很久很久以後,連他都差不多該離開的時候,他漫不經心地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發現腦海裡浮現的居然是如此久遠以前的記憶。如此久遠,卻又如此清晰。
原來是在看這個啊,他想著,這一條路他獨自走了那麼久,現在總算是又走到一塊了,他們果然都被制約了。
他回憶著那些往事,就像在走一條來回過無數次的道路,清點著路旁的樹有幾棵、花有幾朵。就這樣一遍遍的數著、數著、數著……
然後他漸漸閉上了雙眼,與這條路一起,沉沉睡去。
2013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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