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多久的路才會看到盡頭？
如果站在路的中央等待，真的能等身後的人嗎？或只是追丟了前方的人？
「冰炎，路的盡頭是什麼呢？」夏碎對著剛出完任務的搭檔笑問。
「嗯？」冰炎略挑眉，「家吧。」隨口回了這一句。
夏碎對答案有些訝異的眨了眨眼，續問，「那起點呢？」
「……家？」
於是藥師寺夏碎笑了，笑得很開心，「都是家啊？冰炎？」
「出門、回家，不就是這樣？」
聽見對方理所當然的說法，夏碎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然後兩人一起去吃了晚餐，回到學校。
「冰炎，不喜歡的地方算家嗎？」
「想回去就算。」
「不喜歡的地方會想回去嗎？」
「你想回藥師寺嗎？」
「夏碎……」那天，冰炎難得侷促，問話的口氣游移不定。
「嗯？」
「你有喜歡過人嗎？」
「蛤？」夏碎一愣，雙眼撐大。
冰炎抿緊了唇，最後萬分艱辛的吐出了話，「 師父說，遇上了也沒辦法。」說完，眉蹙的老緊。
夏碎略一思考便明白了。
「我沒喜歡過人。」他回答，「但應該跟家人一樣，就算對方做錯事，也會原諒吧？」用著淺薄的感情知識努力回答自家搭檔。
「……」冰炎深吐了口氣，「很難懂。」
「我也不懂。」夏碎笑笑，「或許時候到了就會懂了。」
冰炎撇了撇嘴，「或許吧。」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會有懂得師父選擇的那一天。
「小亭最喜歡主人了！」像是重複播放的歌曲一樣，幾乎每天、每天都會聽到她講這一句話。
開心時講、傷心時講、有點心時講、出去玩時講，講到夏碎有點明白了。
有點明白當年國二的兩人不能理解的感情了。
那種心底溫暖，希望每天都能聽到一次的感覺。
那種看她開心的吃飯，會不自覺露出心滿意足微笑的感覺。
為什麼可以把一個陌生人變成家人？
因為就像家的存在不在於地點、喜歡與否或者有誰在，而是你會不會想回去一樣。家人也不在於血緣或個性，而是看著她、想著她，希望能永遠永遠就這樣下去。
「冰炎，我想我懂了。」
「嗯？」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喔。」
「那你懂了嗎？」
他從閱讀中的書抬頭，看著對方低垂的眼皮，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
「我早就懂了。」
「是、嗎？」
「嗯。」
夏碎微笑，低頭又繼續看書。
「……誰？」突然，略低沉的聲音響起。
「嗯？」
「……你喜歡誰？」
「嗯？」他愣了愣，「小亭。」
「……是嗎？」夏碎聽著冰炎的聲音，不知是否錯覺，總覺得比剛剛高了幾度，有點輕。
「那你呢？」其實他對冰炎居然已經知道感到相當訝異。
只是冰炎從沒說過，那他也不想多問。但既然冰炎先提起，那他便禮尚往來吧。不知為何，問的時候，心臟收縮了一下。
「夏碎，你這輩子會結婚嗎？」冰炎突然換了話題。
「應該不會吧？」夏碎皺眉，不太滿意他逃避，但還是老實回答，「藥師寺家不缺我來生繼承人。」而且他也不認為他會像所謂愛情那樣喜歡上誰，會了解喜歡、喜歡小亭對他而言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他其實知道，自己天生就寡情了一些，不太會將人深放到心裡。
「嗯，我也不會。」
對話到此結束。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夏碎會抬頭看看對方，最終卻仍是沒把疑惑問出口。
「冰炎，如果我追不上你了，你會等我嗎？」重逢後的某天，夏碎這樣問他。
冰炎看著他略為悲哀的笑容，許久，「我會在盡頭等你。」
「盡頭嗎？」
「就算你迷路了、走岔路了，總不會連目的地都錯過吧？」
「這樣說也挺有道理的。」於是他笑了。
他喜歡他搭檔從不說會陪著自己並肩而行的嚴厲。
……喜歡嗎？
他又笑了。
他喜歡待在自己盡頭的人是冰炎。
盡頭，家。
他望了搭檔一眼。
「冰炎。」
「嗯？」
「既然你會等在我的盡頭，那麼，我就幫你守著你的起點吧。」
冰炎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片晶亮，「嗯。」
「對了，冰炎。」
「嗯？」
「當初讓你知道『喜歡』這情緒的人到底是誰？」
在許久許久後的一天，看著一路跌跌撞撞終於結婚的某對情侶，他問。
「……住在屋子裡的人。」在沉默許久後，他聽到了答案。
「是嗎？」他斜眼瞄著紅透的耳根，微笑，「我想也是。」
2011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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