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的湖畔跟模糊的身影,站在那裡觀望的人猶如要溶入這畫般的場景一樣忽隱忽現。
而總是立刻上前拍拍對方肩膀的人卻沉默不語的凝視著,良久。
當黑色的長袍終於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圓線轉過來時,一直都是紫色的身影卻同時轉頭邁步。
離去的人沒有回頭,留下的人也沒有追趕。
『不追嗎?』低啞的嗓音詢問。
而銀髮的青年只是淡淡的瞥了湖水一眼。
冰炎,再見。
那是對方離去前的低語。
而他清楚,這句話後面沒有,打算再次相見的意思。
+
主人……主人?
耳邊彷彿還可以聽見女孩細小又高亢的聲音。
總是一臉滿足的表情,只有在面對敵人或自己受傷時才會轉為警戒或者哀傷。正因為如此全心全意的信賴,才讓他忍不住投注了心神。
本來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無所謂的當一個便利的式神一般使用,卻在不知不覺間改變。
從式神變成寵物最後變成女兒,這中間有多少心緒上的千折百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最後,他跟她,不再只是單純的兩個個體或者無可奈何的契約關係。
女孩不是生物,沒有血,沒有來生,沒有安息之地。
當她走了,就是真的毀滅了,不會有任何可能再度相遇。
到底該說事情是無可避免,或者本可挽救已經沒有意義。
事實就是,他不可能在發生這種事情之後,還如往常一般跟對方相處。
即使對方是,他人生裡最相信也最重要的搭檔。
冰炎,再見。
他只能對彼此留下這最後的話語。
而他們都了解,此別,叫做永遠。
+
不小心讓女孩聽見自己跟醫療班團隊的對話是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疏忽。
而沒發現女孩的行動,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最後的結果,則成為割在心上永遠無法癒合的痛。
那個總是叫著自己黑袍的小小身影,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
不只是簡單的死亡、離開,而是,灰飛煙滅。
所以面對這種結果也無話可說。
不去計較,已經是雙方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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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夏碎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跟自己搭檔以及女兒的愉快時光,那總是讓他忍不住微笑。
但上揚的嘴角卻總在下一秒消失。
他無法遺忘,無法假裝傷口消失,無法不去埋怨。
縱然他也知曉,沒有人有錯。
花白的頭髮跟皺紋為他添上滄桑,但真正衰老卻是在那一天,當他睜開雙眼卻發現女兒不在身邊時。
不祥的預感成為現實,瞬間天崩地裂只能瞠著雙眼空洞的麻痺自己。
他知道,面對她的離去他顯得太過懦弱。
但沒辦法啊……他真的學不會堅強。
他用柺杖撐起年老的身軀,一步步走出房門,最後到達庭園中的櫻花樹下。
無語的凝視,讓藥師寺夏碎想起當年的最後一眼。
飛旋在空中的黑袍,如他現在準備回房中眼角捕捉到的影像。
那將是到死他所能看到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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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逝似乎無法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就算是體力或者記憶力也沒有任何減損。
然而該改變會改變的卻不會佇足停留。
而不會妥協改善的,也不會有所動搖。
曾經記憶中蛇般的金色雙眼跟紫色的背影不經意間湧上。
懷念到讓他甚至會忍不住笑出來。
而現在不再充滿紫色的背影映入眼底,卻忍住讓畫面在下一秒轉換。
因為,那是在對方走到盡頭前他可以擁有的唯一。
201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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